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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说了再吃。”

雷修远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半晌,他低声道:“我饿了,把吃的拿来。”

“不吃东西我没力气说。”

黎非懒得跟他耍嘴皮子,把椅子拉近一点,一屁股坐下,直截了当地开口:“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不说,我是不会走的。”

“……”黎非只得替他把吃食拿过来,却是一份玉米羹外加两只馒头。

雷修远虚弱地靠在床头,声音无力:“你也醒了。”

雷修远颤抖着端起玉米羹,用勺子搅了搅,还未来得及送嘴里,由于手上无力,汤羹倒洒了许多在袖子上。黎非咬牙忍耐地看着他吃一勺漏一勺,好容易吃了一点,又丢下玉米羹开始小口小口吃馒头,小半个时辰过去,半个馒头还没啃完。

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冷道:“你醒了。”

“你敢不敢吃快点!”他肯定是故意的!

黎非愣愣站了一会儿,索性豁出去了,反正逃课已成事实,还不如暂时不管它,眼下重要的是雷修远醒了!

雷修远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无辜而又病弱:“我是病人。”

“你没去关我屁事!”纪桐周丢下这句话,摔门走了。

黎非强忍怒气,索性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跟头困兽似的,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天都黑了,雷修远吁出一口气,将剩下的吃食放在床头柜上,淡道:“麻烦你回避一下,我要换件衣裳。”

她无意逃了课,不知道会不会给什么惩罚,比如十天不许去北面食肆吃饭什么的……

黎非气极:“说完再换!”

他转身就走,黎非急忙叫住他:“等等!下午、下午的课我没去……”

他不理她,直接把沾了玉米羹的中衣给脱了,黎非不得不背过身去,心里也不知将这混账骂了多少遍。

“这个给你!”他将吃食丢在桌上,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也是胡嘉平逼迫的!”

等了一会儿,他半点动静也没有,黎非急道:“你换好没!”

如此这般,纪桐周不得不随便拿了份吃食,硬着头皮来静玄之间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开门,他正暗自窃喜,冷不丁听见里面有动静,一时没忍住推开门,就见着黎非俯在床沿,雷修远躺在床上的景象了。

没人回答,她立即转身,却见雷修远换好衣裳又倒床上睡着了。她再也按捺不住,扑上去将他一把揪起来,森然道:“你再不说,我就把你丢出去!病到死好了!”

胡嘉平在他肩上一拍,笑道:“不去的话,这次测试就别参加了,书院不要没资质的孩子,更不要没良心的孩子。”

雷修远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说了,你想知道的,我不能说,也说不出。”

纪桐周跟吃了苍蝇一样,冷道:“我不去!”

“我不信!”虽然不知道那个耳熟的什么言灵术究竟有多大威力,但师父说过,一个仙法就算再强横,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总有空子可钻,不可能存在绝对完美的仙法。

墨言凡突然告假,拳剑课就由胡嘉平暂时代授,结果他根本就不打算好好教的样子,吩咐大家自己练剑,他就满书院找那个黑纱女谈情说爱去了。下课的时候他又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把纪桐周叫住,吩咐道:“你们住一个院子的三人组一向不和睦,如今那什么雷的病了,小姑娘去看他了,你也该去看看……对了,就买点吃的带过去吧。”

雷修远淡道:“信不信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那人来头极大,即便说了,也毫无意义,徒增烦恼而已。”

纪桐周像踩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皱眉走进来,怒道:“你以为我愿意来!胡嘉平叫我来的!”

“我不管这些,你必须告诉我!”黎非毫不退让。

雷修远披着外衣倚在床头,淡道:“你在胡扯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雷修远失笑:“为什么必须告诉你?”

黎非飞快从地上爬起来,纪桐周怎么会在这里?啊对了,她好像是为了盘问雷修远所以专门在这里等着的,结果被安神香薰睡着了,眼看外面晚霞都出来了,她的心差点碎掉——下午是墨言凡的拳剑课!她这可是逃课啊!

“你欠我的!”她直视他,“你欺骗了我,必须偿还我!”

“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大概听见屋里有动静,门被人推开了,纪桐周满脸菜色地站门口盯着他俩,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光天化日!你们、你们竟然……!”

他露出一种近乎苦恼又无奈的神情:“真的把那个窝囊废当朋友?”

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她转头,正对上雷修远湿淋淋仿佛藏着雾气的眼睛,倒把她唬了一跳,一个趔趄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黎非没有回答,她固执地盯着他,一定要他在此时此刻给她一个说法。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见敲门的声音,黎非茫然睁开眼,她在哪儿?现在什么时辰了?四处顾盼,床帐好像不是自己屋里的?她撑起身子,这才发觉自己坐椅子上俯着床沿睡着了。

雷修远挣了挣:“好吧,我说,让我坐好。”

屋里的香气渐渐浓郁,闻起来暖洋洋的,黎非只觉脑袋一个劲朝下点,她也是一夜没睡,香炉里的安神香太好闻,瞌睡虫全叮上来了,雷修远还没醒?她迷迷糊糊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是闭着的。黎非实在撑不住,在香气中陷入了梦乡。

黎非松开他的衣领,冷不防他忽然凑过来,张嘴在她面上轻轻喷了一口气,黎非只觉一股奇冷的香气钻入肺腑,当即头晕眼花,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黎非盯着他看了半天,他还是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她决定就在这里耗着,等到他醒,然后把事情都问清楚——趁他病,来硬的。

“……真是难缠。”雷修远伸指在她脸上轻轻弹了两下,随即默然不语。

还是睡着的雷修远显得稍微亲切些,更像刚开始他们认识的那个人,那个虽然懦弱窝囊,却温柔体贴又细心的雷修远。大概是因为病着,他的脸色有一种病态的苍白,额上汗水涔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不知在做什么梦。他秀气得像个女孩子,睡着了,黑色的头发缠在脸上,更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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