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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太傅?”连云舒都露出几分诧异。

眼前这位老人须发杂乱、衣衫褴褛,跟记忆中那位严肃认真、时刻讲究仪态的边太傅,几乎没有丁点相似的地方。

正因为如此,云舒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但细细瞧去,这张饱受风霜的脸,确确实实是属于边太傅的。

萧谨行赶紧走过来,挥了挥手让抓着边实的那位士兵退下,随后问道:“边太傅,你不是应该在沙州吗?怎会在此处?”

而且还是在马匪窝里。

边实见被萧谨行认了出来,索性也不再躲。他对着萧谨行和云舒各行了一礼,“萧将军,夏王殿下。”

大方得体,倒是与他之前在马匪窝里,那唯唯诺诺的表现完全不同。

行完礼后,边实颇为惭愧道:“老朽早已不是太傅,萧将军还是唤老朽边实吧。”

云舒这才想起来,当初太子出事,一干人等都被发落了,其中就包括边实。

边实作为太傅,同时也兼太子太傅,有教导太子之责。按理来说,太子暴毙跟边实其实没有的太大关系,即便问责,也不至于将他的官职一撸到底,还被发配到边关来。

但问题就在于,太子在出事的前一日,受到了边实的责骂,心中郁结,连带着看在东宫当差的边实次子边淳也很不顺眼,找了个由头罚了边淳一顿。

边淳因为父亲的关系,被太子责罚厌弃,正苦闷着,刚巧有人鼓动他,让他给太子送点好东西赔礼道歉。

于是听信了谗言的边淳,就给太子送了些好酒和异域舞姬。

而太子的毒,正是这些舞姬下在了这几坛酒里。

即使最后查出来,这些舞姬的幕后主使是北边的异族,但边淳仍旧脱不了干系。

而边淳被处死后,作为他父亲的边实也被人落井下石。承安帝一怒之下,撸了边实的官职,发配到了沙州。

云舒在京都的时候,没有太关注太子死后,京都都有哪些官员变动。

关于边实的这部分,还是刚刚才从原书剧情里找到的相关描述。

在外人看来,边实是被边淳连累了,而边淳则是被异族利用了。但云舒却知道,给太子下毒之人,根本不是什么异族。

真正的幕后之人,挑了边淳作为切入口,并且最终将边实也一起拉了下来,说明从一开始,不光是太子,边实也是他们的目标。

云舒再次感慨,幸亏他离京都远远的,不然莫名其妙就得没了性命。

云舒在整理剧情的时候,边实还在继续说道:

“刚入冬时,突勒派出一支队伍袭击沙州城,我们这些人被派出城御敌……”

萧谨行闻言就皱了眉,“刘都统怎会派你们出战?”

虽说犯人发配边关之后要做苦力,有些时候还会被当成阵前的炮灰,但是沙州军兵强马壮,根本不需要用到这个。

况且边实虽然作为罪臣,但今年已经六十有二,怎么说都不该将他送到阵前厮杀。

边实苦笑,说是不知。

“军中后来又派出了骑兵,很快就在城外将突勒人打退。之后军中下令让我们继续追击。

后来在突勒边界,我们又遇到了另一支突勒兵,在那打了一场。老朽因为体力不支,昏死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发现两军都已撤退,身边除了一地尸体外,没有一个活人……”

那时的边实跌跌撞撞翻找了半天,只看到一些早就没了气息的熟悉的脸。后来他再次晕了过去,等到第二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突勒牧民的家里。

牧民说自己是在清扫战场的时候发现的他。

说是清扫战场,不过是将死人身上稍微值钱的东西,全部撸干净,连衣服都不放过,最后挖个坑将人都给埋了。

这支牧民队伍大约有两百多人,平日里以放牧为生。

大概是见惯了两军的生死,也埋了太多的两国士兵,在他们眼里突勒兵和大雍兵并没有什么区别。

听到端水给他喝的小孩,一脸天真地对他说道:“人?不就只有死人和活人吗?你还活着,所以阿爹救了你,你要是死了,阿爹就会埋了你。”

边实才深刻地认识到,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他们关心的是饿了有没有饭吃,冷了有没有衣穿。

由于牧民们所在的地方离沙州城太远,边实没法直接回去,于是就暂住在了牧民家里,盘算着该如何回去。

然而还等到边实离开,一队马匪突然冲进了这支牧民队伍。

这伙马匪来自突勒北边的罗勒部。他们原先跟随某个王子,后来王子在争权夺利当中失败,他们叛逃出罗勒,进入突勒的地盘,一路烧杀抢掠,专挑普通牧民下手。

边实身边的普通牧民,根本不是这些罗勒马匪的对手。就在马匪吃饱喝足,打算将女人全都绑起来带走,而男人不管老少全部杀光的时候,边实站了出来。

在边实看来,他死了没什么关系,但是那些人里,有救他的那对父子,他不能看着他们就这么死了。

马匪惧怕突勒和罗勒的围剿,一直居无定所,四处劫掠。边实便以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为筹码,交换所有牧民的性命。

这个落脚点,便是黑沙漠。

原先马匪是不打算放过这些牧民的,甚至打算在找到落脚点后,将这些人全部杀了。但到了古城后,他们发现还需要人干活,于是就将这些人给暂时留了下来。

边实交代完了前因后果,最后对着萧谨行和云舒一躬身,“还请将军和殿下能救出那些被抓的人。”

边实在被萧谨行的人抓来之前,正在试图打开关押其他人的地牢。

余达不禁道:“还有人?在哪?”

……

一炷香后,蓬头垢面的一群人被带了过来,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妇人。

余达抱拳道:“将军,人都找到了,一共一百六十八人。”

被余达带过来的这些人,听到余达的话,吓得挤作一团,俱都满眼惊恐地看着屋内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

很明显,这些人并不是突勒军,应该不是来救他们的。

这些人全都带着伤,脸上甚至还能看到新旧鞭痕。很明显,他们之前一直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云舒沉默,有些心理变态的人,确实会以凌虐他人为乐,特别是杀人如麻的马匪,他们能够屠戮商队,自然也能凌虐其他人。

他看了一眼萧谨行,叹口气道:“这些人就放了吧。”

萧谨行原就没打算要将这些人怎么样,他们此次的任务是剿了作乱的马匪,这些受害人自然是要放他们归家的。

然而听到云舒和萧谨行要放他们回家,这些人非但没有露出喜悦之情,甚至有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以头磕地道:

“求大人放了他们!”

这人一跪下求情,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全都求萧谨行将人给放了。

云舒诧异,没想到这些受害者居然替迫害他们的马匪求情。

还是边实说明了情况。

“殿下,将军,这些马匪里的有些人,之前并不是马匪。”

原来现在抓的马匪,也不全是从罗勒部那边过来的,其中有一部分是牧民当中的青壮年男人。

他们也不是自愿成为马匪的,而是马匪觉得既然要养着那么多人,当然不能让他们白吃饭,于是用亲人逼迫他们,让他们也成为马匪,去抢劫其他的突勒牧民以及大雍商队。

他们享受这种同化别人的感觉,同时也让这些人壮大他们的队伍。

但事到如今,这部分牧民虽然不是自愿成为马匪的,但是他们确实参与了劫掠商队的事,萧谨行不可能就这样放他们离开。

边实也不好再为牧民们说话。

他能做的也就是想尽办法,在马匪的手里,保住他们的性命。

对于此事,萧谨行自然是断然拒绝。

“他们劫掠了我大雍商队杀害了许多人,自然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跪在地上的牧民们一听,全都抱头痛哭起来,本以为这种炼狱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但没想到自家当家的还是死路一条。顿时受害者和一部分马匪哭作一团。

云舒眼珠一转道:“念在他们是被逼迫的份上,本王可以酌情减轻处罚,但仍需要在大雍服刑五年……”

云舒还没说完,反应过来的牧民们赶紧朝着云舒磕头。

“谢殿下不杀之恩!”

云舒看着一地的老弱妇孺,突然心思一转道:

“虽然你们不是西州百姓,但是念在你们的家人要在西州服刑,本王可以允许你们到西州生活。

五年之后,他们刑满归家,就可以与你们团聚。

而且这五年当中,你们每月可以探视一次。他们需要什么,你们也可以趁探视的机会,捎带给他们。”

云舒这话一出,在场的牧民全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在他们的观念里,发配出去的刑犯就算回家,也是九死一生,怎么还能允许家人探视送衣物呢?

别说牧民们愣住了,连萧谨行和边实都没想到。

牧民们嘀嘀咕咕相互讨论着到底要不要去西州。

被抓走的男人,都是各家的顶梁柱,是他们的儿子、丈夫和父亲,剩下的老弱病残在草原上生活,本就不易。

真的要去西州吗?

见他们犹豫,云舒接着说道:“本王宣布,你们在西州居住,可以获得暂住证,如果你们在西州居住满五年,就可以获得西州户籍。”

云舒的一番话,将这些牧民们给说懵了。

云舒想法很简单,西州人还是太少了。沙州的人口都是西州的好几倍。他得想办法,将西州的人口搞起来,这样才能搞生产建设。

而人嘛,总不能从沙州那边挖人吧,原州那些难民还是碰巧呢。既然大雍的人暂时不好挖,那就从突勒挖人吧。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们户籍,当然是因为突勒和大雍本就是敌对,而且这些人的家属又因为残害了商队还在服刑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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