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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上,歌舞不休。

林小侯爷与他新娶的侯夫人在一处,浓情蜜意瞧着煞是相配,左相目光掠向那不争气的孙女,冷哼一声收回了目光。

而应锦面不改色,咬住了林益盛夹来的肉片,后者见状又给她夹了一片。

“多吃点。”

“等下吃得太过丰腴,不好看。”应锦推手道。

“本侯又不嫌你。”

两人又在那低低笑了,贺子裕坐在高位上撑着头,怨气深重地看着林小侯爷。从前见林益盛都是一脸阴贽面相,如今倒好像是被三分春雨化开。

只是这情爱舞到贺子裕跟前,他却不爱看。

若不是秦见祀出征去了,这会儿少说也能眼神交流三四趟,依那厮的性子,见着好吃的何止举筷喂到嘴里,都该把厨子抓来为他做上满汉全席了。

小皇帝悠悠飘了出来,抱胸道:“瞧这时候,也只有朕与你作伴了。”

“你说,我拘个小鬼去看望看望他如何?”贺子裕垂眸沉思,“不好,寻常小鬼也靠近不了他。”

“啧。”

贺子裕实在无聊,于是便坐高位上与小皇帝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目光不经意地掠向下边去,瞧见那位北秦来的国师正盯着他瞧。

三四十岁的年纪,一身道袍,面容普通,只是双眼却有重瞳,看着几分可怖。

武朝从不整这些天师道长的,也不信占卜问卦之事,但修此道者在北秦的地位却很高,贺子裕听说这位国师是追随另一位皇女的,此次跟着景端来和亲,也有监视之意。

只是为何一直盯着他瞧?

“国师大人,您再盯着那位陛下,怕是就不礼貌了。”身后服侍的道童低低提醒道。

国师这才敛眸,筷尖一动。“这位南武国君,倒是有趣得很。”

“大人可是看出了什么?”

“小鬼缠身。”

他低哼声,那双重瞳中倒映着的,分明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南武国君,只是孰真孰假,却不好说。

国师抿了一杯酒,看见左相坐在不远处,朝他隔空举杯。

他思忖了片刻,也抬起了酒杯。

·

宴席将散的时候,贺子裕出来消消酒意。

走到水榭边上的时候,瞧见左相正攥着应锦的手,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应锦一下倒在地上,钗环都乱了。

贺子裕轻嘶了一声,慢悠悠负手上前。

“这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爱卿何必再因旧事责罚自己的孙女,做不成朕的岳丈大人,欢欢喜喜与林小侯爷结亲家也不错嘛。”

左相胡子一抖,沉沉地看着贺子裕。

“陛下,这是老臣的家事。”

“那朕来与你商讨国事如何?”贺子裕轻嗤一声,抬手让应锦下去,“你举荐的几个工部侍郎的人选,朕都不满意,爱卿不必再费心了。”

“陛下羽翼渐丰,可以不听我等老臣教诲,但朝廷要职的位置,恐怕不能由陛下决定。”

“相爷,你好大的口气。”

“中书门下皆归微臣管辖,”左相拱手,朗声从容道,“想来陛下想拟旨,也得先过问微臣的意思。”

“喔?”贺子裕淡淡看他。

“陛下能伏低做小,用身子讨好摄政王,如今摄政王不在,不知陛下又能仗谁的势头。”

“砰”一声,贺子裕一脚踹了上去,左相一下趔趄倒在地上,勉强俯身行礼,贺子裕垂眸压抑着怒火,克制嗓音道:“应青天,你好大的胆子。”

“微臣不敢。”

·

许久之后,左相最终行礼退去,贺子裕仍然沉冷地立在灯火阑珊处,隐约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左相似乎胸有成竹,却不知把握从何而来。

暗夜沉沉压下,树间传来咕咕鸟声,远处仍是灯火辉煌,遥遥传来歌舞的声音,贺子裕回想宴会上的一切,看到左相举杯去,向北秦的国师示好,他攥紧指尖,怕只怕他又晚了一步。

“你们的相爷,已经和国师勾搭在了一起,”背后,传来清丽女声,“想必不久之后,摄政王西伐的军队就会出事,届时他独揽大权,你这皇帝也是摆设。”

贺子裕转过头,看到阑珊处,景端公主倚着栏杆站在那里,几分戏谑地看着他,若她所言不假,秦见祀怕是要出事。

贺子裕垂下眼睑,瞳孔一动。

“陛下就没有什么想法?”

“不知公主有何想法。”

“噗嗤,你倒还问我。”景端低笑一声,也不知自己此番出来为的是什么,竟还觉得这草包皇帝能顶点用,她转身要走,贺子裕却伸手拦住她。

“等等。”

“嗯?”

贺子裕垂下眸,他早就派人打听过景端的境况,也知道这位公主要的是什么。

“……或许左相所说没错,是朕自己无能,至今倚靠他人,”贺子裕淡淡道,“但如此也好过任人宰割,朕有对策,让你得着武朝的支持。”

景端转头看他。

“你来京都为的是什么,朕都能给你。朕自己虽握不着实权,但朕能帮你回去之后稳坐上女君之位。只要你能帮朕叫左相的算计落空。”

景端的眉头微微一挑。“陛下好大的口气。”

“即便朕不行,你总该信秦见祀西征回来有这能力。”

“那你让他娶本公主为妃,”景端最后颔首道,“本公主便帮你。”

“什么?!”贺子裕猛然抬起头。

“他有权有势,自然是本公主来京都所寻最好的盟友。”景端高傲扬起头,“陛下是做不到吗?”

贺子裕低头想了会儿,“这个不行。”

“为何不行?”

贺子裕是断然不能把这手中王妃祖传的白玉簪让出去的,他微微别过面颊,几个念头闪过,咬牙抬手道,“实话不瞒……摄政王他不举,怕是要委屈公主。”

“你说什么?”景端诧异地看着他,“先前相爷不是说你和摄政王是那般关系,他他如何能不举?”“他此人……凶残至极,”贺子裕语气沉重道,又似乎有些说不出口,“其实在床上时,他都是用手或那种用具对待朕……下手狠厉,难以言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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