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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吗?”邵揽余问。

“嗯,王梁给的。”费慎说。

邵揽余道:“我没问你谁送的。”

“我这是主动告知。”

费慎打开袋口,检查了一下里面的香料,毫不意外都被浸湿了。

邵揽余默然,眼神生出了少许兴致。

“你知不知道,送香囊是什么意思?”

不等费慎说话,他自问自答:“代表爱意和仰慕。”

“这样吗?”

费慎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合上袋口几步走近,香囊在手里抛了抛。

“我记得邵老板很喜欢荼蘼花,这里面装的正好是荼蘼香料,吹干或许还能用,要不我送你?”

“不用了,我不喜欢抢别人东西。”

邵揽余背过身,兀自朝远处走。

费慎没有立马追上去,盯着那道养眼的背影看了会儿,唇边掠过一丝不甚明显的笑,缓步迈上了对方走过的路。

方才枯树林里,那池潭水底下的洞穴,通往的是另一座水潭。

两人上岸后,路边仍旧空荡静谧,不见一个活物。

邵揽余自顾自一路向前,费慎缀在后头,俱是一言不发。

两人既不提香囊的事,也不谈及在水下无意牵手的事,宛如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碰巧同行了一段路,谁也没搭理谁。

安安静静行走了十来分钟,费慎忍受着身上的不舒服的湿黏,蓦然察觉,眼前景象悄无声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光秃秃的道路两旁,栽种了绿树和草皮,不是雾镇边界那样的枯树墩,是鲜活的。

鞋底踩着的柏油路由沥青铺成,路面宽广平坦,化身为一条笔直的线向前延伸。

顺着道路直行片刻,渐渐能看见此起彼伏的房屋建筑,以及熙熙攘攘的人影。

再转过一个弯后,宽敞的机车道变为了人行街道,路上景致摊开在眼前,展露无遗。

街上有着十足的烟火气,街边建造了各式各样的店铺——书店、服装店、餐馆以及专门售卖植物种子的商铺等等,放眼望去琳琅满目。

还有不少商贩走卒摆摊叫卖,卖的大多是手工制品或水果小吃,便宜又新鲜。

街巷里络绎不绝,没有一台轿车,偶尔几辆自行车风风风火火骑过,多数都是赶着回家吃饭的学生。

街坊邻居互相碰见了,会热情地打招呼,大人们买菜回家做饭,少男少女牵手逛街。

小孩们追赶打闹着,或蹲在糖画摊前头,一个个双眼发亮地盯着老爷爷吹糖人。

每张面孔都不同,但无一例外,脸上洋溢着轻松和幸福的笑容。

这是费慎从未见过的景象。

时至今日也没有想象过,在太平洋洲际甚至是边境线上,竟会有如此安乐和平的地方,以及无忧无虑的生活存在。

他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了一份大致猜测。

走在前方的邵揽余,替他证实了答案,介绍说:“这是郁南镇。”

郁南镇,果然是这个地方。

答案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是因为,除了郁南镇,没有哪个城市会是此般模样。

而意料之外,是费慎没想到,邵揽余的最终目的地在这里。

更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能找到这个地方。

郁南镇的名号并不陌生,早在几年前就有人传出消息,视人命如草芥的边境线上,秘密藏了一处堪称桃花源的地方。

那里有山有水、有树有草,镇上居民自给自足不愁吃喝。

小孩子有书可读,成年人有家可归。

没有昂贵的税收,没有天价医药费,更没有危险性武器任意流通市面。

镇民们互帮互助和谐友爱,最重要的是,郁南镇为低辐射区,非常适宜人类居住。

唯一的缺点,无人知晓这个地方在哪。

曾经有传闻说,一些高官世家花重金寻找郁南镇,然而派出去的人几乎都杳无音讯了,要么什么都没找到,要么直接销声匿迹。

也有传闻说,那些人是死在了边境线上,被叛乱组织抓走了。

还有人道,就算真的找到了郁南镇,照样会被人杀了。

因为郁南镇外日日夜夜埋伏着狙击手,若是有外来者闯入,不问由来直接击毙。

费慎以前从未信过任何一句传闻,如今人人自危的社会,很难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种有悖于时代的地方存在。

今天却亲眼见到了。

邵揽余讲出那三个字,后面不再有多余的解释。

他领着费慎穿过大街小巷,经过一个菜市场时,被前方闹腾的动静惹得驻了足。

两位大妈为抢一只母鸡起了争执,一人拽住一个鸡翅膀,吵得面红耳赤。

母鸡吓得咯咯叫,一只大黄狗在旁边凑热闹吠个不停,再加上大妈们洪亮的嗓门与磅礴的气势,当真是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卖鸡的小贩,是个长相俊朗的年轻男人。

只可惜穿得相当破烂,头发也乌七八糟地缺少打理,好一张俊脸不加以利用,显得有些邋遢。

他上前劝架,很努力地想把自家母鸡救下来。

奈何两位大妈一个塞一个勇猛,骂到后面竟是动手互殴了起来。

男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仅架没劝成,反倒自己遭受牵连挨了几巴掌。

他被拍到一边,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顿时怒从心头起,大吼一句——

“别打了!要打回去打!老子这鸡不卖了!”

没用,两位英勇无比的大妈,已经进行到了互扯头发环节,谁也别想轻易将其分开。

男人气急败坏操了一声,撂下挑子,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围观了半天的邵揽余,眼见差不多了,悠闲喊了句:“何潭——”

与此同时,天上遽然传来一道高昂的鹰鸣。

沉默不语的费慎,不由自主仰头,视野捕捉到了一飞而过的黑影。

瞳孔霎时缩了半秒,哪怕只有瞬间,他仍旧辨认了出来。

——那是银腹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