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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法预知也不敢猜测,秦歆竹对他和应程的关系,是不是能坦然接受。

但秦歆竹并未在意他的用词,反倒像被逗开心了一般,脸上露出了许久不曾见的笑容。

“阿姨明白你的意思,”她轻拍了拍他脑袋,“谢谢你。”

被未来岳母如此温柔地对待,唐星辰暗爽又得意,还有股莫名的成就感。

可他不敢表现出来,努力下压嘴角,脸上形成一种要笑不笑的表情,跟抽筋了一样。

应程看不过眼,把他拉起来,切入之前的话题。

“直接起诉他不行吗?”

秦歆竹安静了须臾,目光投向远处,淡然平和地开口。

“过了这么多年,是该有个了断了,可是对于应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她说:“阿程,你相信妈妈,这件事情会得到它该有的结果。”

尽管秦歆竹表明了自己态度,可应程仍旧不甘心,不愿意轻易放过应廉。

他拿着从光碟里拷贝出来的视频,去派出所报了案。

然而得到的反馈却令人大失所望。

警方那边虽然表示会受理,但遵循一般的原则,也是按照民事纠纷处理。

对方意有所指地透露,家暴这个东西,在法律界限中太模糊了。

结合实际情况,很少看见有判刑的,顶多是起诉离婚获得赔偿。

而大部分警察也不太愿意插手这种案子,一方面难以取证,假如没有立刻做伤情鉴定,哪怕有视频为证,也是证据不足无法定罪。

另一方面,有些当事人态度说变就变。

或许上一秒在警局争得面红耳赤,下一秒为了孩子和面子,莫名其妙就和好撤诉了。

若是警察处理了夫妻中某一方,他们可能还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找警察的麻烦。

久而久之,一场分明能定性为故意伤害的刑事案件,慢慢演变成鸡毛蒜皮的家庭纠纷。

真正的受害者权益得不到保障,警察们也都不愿意浪费自身警力,去蹚这趟浑水了。

没有得到满意答案的应程,抱着不死心的想法,要去律所找律师咨询。

谁料在此之前,他得到了一个意外消息。

不清楚是不是秦歆竹做了什么,应廉突然同意离婚。

并且愿意赔偿三百万加一套房子,作为这些年对她的补偿。

国庆一结束,秦歆竹身体好起来,两人便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走出民政局,秦歆竹神色淡如水。

没有如释重负,也没有来之不易的喜悦。

应廉面容同样见不到半分波澜,两人一前一后,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应廉眼神阴恻恻的,似乎想开口说话。

秦歆竹并不关注他,清瘦的身影坚定地朝远处走去,独自乘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拐过大街小巷,在路上行驶了许远的道路,最后来到一座僻静的豪宅区。

下车后,坐电梯直达其中一户,秦歆竹按了按门铃。

不消片刻,一位保养得当的中年妇女,过来开了门。

看见门外的人,妇女神色略显诧异:“小秦?有什么事吗?”

秦歆竹说:“宋夫人,我来找絮影。”

宋夫人脸色一变,语气不太自然:“絮影不在家,她住学校。”

秦歆竹早料到会是这个反应,直截了当说:“我知道她在家,也清楚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宋夫人猛然一惊:“你怎么——”

秦歆竹面色沉稳:“我过来找她,是来劝她,也是来帮她的。”

宋夫人惊疑不定,心头思虑万千。

但秦歆竹表现得太过镇定,再三考虑之下,她还是让人进了门。

门一关,宋夫人迫不及待追问:“是不是絮影和你说了什么?”

秦歆竹不紧不慢道:“让我先见见絮影吧,等我和她聊了之后,想必她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宋夫人急于想了解真相,可此时急也急不来。

她指向一间紧闭的房门,烦心道:“人在里面,你要去就去吧。”

秦歆竹迈步到房门前,轻敲了三下,出声说:“絮影,我是秦歆竹,我们聊聊吧。”

没反应。

略等了片刻,秦歆竹拧动把手,走了进去。

房间内光线格外暗,弥漫的气味有点闷人。

中间放着一张床,宋絮影侧躺在床上,背对这边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不过秦歆竹知道她没睡着,走近几步,注视床上的人。

“前几天你不是主动打了电话给我吗?现在我过来了,我们好好聊一聊,怎么样?”

宋絮影照旧没动,但她出了声:“我不想聊了,你走吧。”

“絮影,”秦歆竹在床边坐下,缓声说,“我和应廉离婚了,刚办完手续。”

听见这一句,宋絮影忽然有了反应,翻身坐起,表情非同寻常的兴奋。

“真的?你们真的离婚了?”

窗帘是紧紧拉上的,光线不足的环境下,仍然能看出宋絮影憔悴了许多,清雅靓丽的气质也随之黯然失色。

“真的。”秦歆竹拿出包里的离婚证,展示给她,“不信你看。”

见到无法撒谎的离婚证,宋絮影更高兴了。

然而高兴只维持几秒,转眼又泄了气。

“离婚又怎么样?我见不到他,照样没用。”

从首都跑回来后,宋絮影本想整理行李,把家中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并搬出去。

她如今刚怀孕两个月,还不显怀,但肚子总有要大起来的一天。

住学校和家里都不方便,干脆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先把胎养好再说。

只是东西整理到一半,宋絮影妊娠反应重,不停孕吐,被回家的宋夫人发现了端倪。

宋夫人起了怀疑,生拉硬拽将带她去医院检查,结果证实了猜测,的确是怀孕。

宋夫人气得心都疼了,逼问她男方是谁。

宋絮影却如何也不肯开口,还誓死不打胎,说什么如果觉得她让宋家失了颜面,那她就搬出去住,不给宋家丢脸。

一怒之下,宋夫人把她关在家里,向学校请了假,哪儿都不准去。

母女俩僵持了十来天,宋絮影的态度依旧顽固,像是非要把孩子生下来不可。

秦歆竹收好离婚证,对她说:“絮影,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那时候你才一点点高,长得特别可爱,大家都说以后肯定是个漂亮孩子,现在果然是这样,漂亮又优秀。”

宋絮影心生反感,有些抗拒这种话。

“我没心情和你叙旧,既然你已经和应廉离了婚,那你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不用在这试图说服我。”

秦歆竹并未停下,自顾自说:“你刚出生那年,父亲就为国牺牲了,你家里人都很疼你,但你觉得,最疼你的还是非亲非故的应廉。”

“应廉经常来宋家看你,带你去各种地方玩,教你很多道理,你缺失的父爱从他那里得到了满足。”

“他对你来说,亦师亦友,像哥哥也像父亲。在你眼里,应廉见多识广事业有成,性格又温柔斯文,你一直崇拜他,想追随脚步成为他那样的人,所以你才要去美国念书,因为应廉在那里待过。”

秦歆竹目光转向她,像深静的潭水一样盯着宋絮影。

“我说的对吗?”

宋絮影警惕地皱起眉:“你什么意思?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

“但是絮影,你被骗了。”

秦歆竹逐字逐句说:“他不会娶你,因为你有母亲有爷爷,永远不会孤立无援,你在应廉心里,只是他为了报复他父母的牺牲品。”

“牺牲品”三个字,让宋絮影一下恍了神,说不出话来。

她看见秦歆竹从包里拿出一盘光碟,随后抬起手,慢慢解开自己衣领纽扣,暴露出胸口一大片疤痕狰狞的皮肤。

“你遇见的不是老师,也不是爱人,是一个会把你拖进地狱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