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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过后,唐星辰身体逐渐恢复无恙,被唐世德强行带回了颐宁。

并向学校请了假,申请期末缓考。

十二月年末,最后一天,应程顺利渡过学校期末周,完成了全部考试。

但他并未急着离开首都,手头上好几个配音项目没做完。

春节即将到来,时间紧任务重,整天除了录音棚就是录音棚,腾不出半分空闲。

原本说要提前结束旅行,自己先回颐宁的秦歆竹,也被无意中打乱了计划。

元旦期间,秦歆竹接到来自应老太太的电话,得知了应廉出事的始末。

对方在电话里平静地告诉她,应廉做了哪些事,落到了何种下场。

并问是否约个时间出来,双方见一面,他们当下就在首都。

秦歆竹考虑了几天,瞒着应程,独自出门赴约。

见面的地点由应老爷子做主,约在了一家关押应廉看守所附近的茶室里。

秦歆竹抱着满心怨恨前去,盘算要给那对老夫妇一个下马威。

他们培养出来的变态,又一次伤害了她儿子,她死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然而真正到了茶室门口,秦歆竹见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两人时,不由愣了神。

如若不是朝夕相对了几十年,她险些要认不出来,那两个鬓边斑白的老人,会是应家以往古板苛刻、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他们背部呈现出佝偻形态,仿佛忽然迈入垂暮之年,神情沧桑眼球浑浊,需要互相扶持着才能蹒跚行走。

应老太太曾经梳得一丝不苟的乌发,变为了草草打理、碎鬓散乱的白发。

昂扬大半辈子从未低下的头颅,现今也颔起了首,不见当初的高姿态。

而应老爷子身边,没有殷勤周到的司机,没了贴心吹捧的下属,也没有谈笑风生的至交。

过往风光无限的时日,在短短几月内一去不复返,他们成了两个老人。

与普罗大众一样,为了犯罪的儿子艰辛奔波,无依无靠的两个老人。

秦歆竹在原地停留许久,目送他们走进茶室,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她没有赴约,失去了报复的兴致,转头离开。

应家是个很大的大家族,从祖上开始,分布在各座城市的各个行业里,颐宁应家只是其中一脉。

应老夫妇孤身前来首都,身边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

唯独能说明,他们这一脉很可能被放弃了,如今孤立无援,不再属于那个庞大的家族。

秦歆竹漫无目的走着,半空飘起了细雪,滑在脸上有点凉。

她撑起手中雨伞,伞缘抬高,视野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型看守所。

秦歆竹立住脚步,左手放进大衣口袋里,微微仰头。

寂静的目光隔空飘远,穿过雾气弥漫的雪色,降落在了森严的高楼之间。

一位常年在看守所门口卖速食和日用品的妇女,见她站了半晌,一动不动,好奇地走过来。

“妹子,是不是家里人在里面啊?你别急哦,找个好律师,能有机会的勒。”

“不是,”秦歆竹淡淡一笑,“太冷了,有点走不动。”

语毕,她收回视线,朝另外的方向而去。

雾雪交加的光景里,行走的身影渐渐模糊,没有回过一次头。

春节前夕,应程如期圆满完成了全部工作,拿到了几笔丰厚的工资。

与之合作的同事们也都大松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庆幸自己福大命大,没在年前过劳死。

这段时间应程跟疯了一样,每天第一个到棚,最晚一个离开。

加班加点工作不说,还精益求精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弄得同事们叫苦不迭。

有位配导都看不下去了,生怕他猝死在录音棚,好心想给他放几天假。

结果被应程一口回绝,甚至变本加厉熬起了夜,拼命三郎也不过如此。

这番表现落在众人眼里,自然以为他是被前段时间的网络舆论刺激的。

大家私下里讨论,听老师年纪轻轻,入行几年还不到二十岁,经历却充满坎坷命运多舛,真的太惨了。

激情讨论的间歇,还时不时用同情怜爱的目光看他。

不过当事人完全没心思关注别的,也不在意其余人怎么想。

他铆足那股劲儿把工作干完,然后在小年夜当天,带上一猫一狗和秦歆竹回了颐宁。

前脚刚进家门,秦歆竹正要问应程,午饭想吃什么菜,她现在去买。

应程不知道在行李箱里捣鼓些什么,从里面拎出一袋东西,几分钟的功夫又出去了。

半小时后,他站在了一栋装修风格豪迈的别墅前。

手心泌出了点汗意,应程无声捏了捏,走向别墅大门,抬手按门铃。

按完门铃,转眼瞥见了从花园散步回来的唐世德。

唐世德恰好也看见了他。

对方脸上虽没出现什么明显发怒的表情,可也没亲和到哪去。

唐世德板着一张脸,阔步走近,硬邦邦道:“你来干什么?”

凑巧屋内做饭阿姨听到门铃响,过来开了门,见来人是应程,她新奇地哎了声。

“这不是小辰朋友吗?快进来快进来,小辰正好放假在家呢。”

唐世德:“……”

唐世德故意重咳一声,恼怒地瞪了眼阿姨,用眼神示意她别多管闲事。

阿姨被瞪得一愣,悻悻走开了。

走开后又觉得奇怪,想了想,还是去二楼知会唐星辰一声比较好。

应程面向唐世德,开门见山说:“我想和您谈谈,只浪费您一小时,如果一小时后您想法还是没变,我会主动离开。”

唐世德严肃说:“我认为没有这个必——”

“阿程!”

一声欢快的呼喊打断了他。

紧接着,一阵旋风刮到唐世德脸上,眼前飞过来一个黑影,黑影不可阻挡地扑向了应程。

唐星辰双腿起跳,面对面挂应程身上,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高兴。

“你他妈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坐飞机去找你了。”

应程将人稳稳接住,手臂在腰间用力一搂。

“工作有点多,来晚了。”

唐世德:“…………”

有碍观瞻的姿势,让脾气暴躁的老父亲顿时脸一黑,大骂道:“唐星辰!你给我滚下来!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唐星辰充耳不闻,当他爹的话是放屁。

黏糊了几分钟过完相思瘾,才从应程怀里滚下来,顺带把人拉进屋。

唐世德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堪堪忍住没抄起棍子动家法,火冒三丈地跟在后面进去。

唐星辰把应程安顿在沙发上,转头跑去厨房里,又是拿吃的又是拿饮料。

还把冰箱里牛肉翻出来,叮嘱阿姨今天做牛肉盖浇饭。

那阵势,像是恨不得一股脑把家当搬空,连带自己一块儿打包送给应程。

看得唐世德又是一阵生气,满脸恨铁不成钢,感觉自己还不如生块叉烧出来,叉烧都比眼前这个讨喜。

应程拉住兴奋得找不着北的唐星辰,先仔细检查了下对方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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