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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马群终于跟上,张超翻身下马,凑到江时身边来,眼睛一直盯着他怀里的小海冬青看。

江时瞥了他一眼。

“怎么?”

张超搓搓手。

“嘿嘿,就是忽然想,这只海东青你还能放归吗?就算找到剩下的海东青,在它羽毛被剪断的情况下也不能立马放归吧,是不是要带回去?”

这个问题江时早就考虑过,不出意外这只小海冬青只能跟他们回去,将被剪断的羽毛拔掉,等新的长起来才能放归。

但……想到小海冬青心心念念的爸爸妈妈,真要带它走估计也是很难的。

他摇摇头没说什么,而是蹲下来和警察一起扒开还不怎么厚实的雪,查看雪下面还未被完全掩盖的脚印。

“三辆车,一共十二个人,看来每辆车上都有四个。”

警察指着其中几个脚印,“能很明显的看出他们应该提了笼子或者是别的重物,脚印都是一深一浅的。”

那边搜查车子的金鸿走过来,“车上东西都被带走了,但我找到了一根金雕的羽毛。

江时伸手接过,冲天空招了招手,下一秒金雕俯冲而下,站在他肩膀上先是轻轻嗅闻了下,随后有些激动的声调都有些控制不住。

“是我伴侣的!”

顿了顿,金雕忽然呆滞住,像是不可置信一样的,猛地转头看向江时。

很突兀的。

明明是一张毛茸茸的脸,但江时硬是在一瞬间看见金雕脸上出现了茫然,恍惚,惊恐……啊不,震惊……也不对,总而言之就是很诧异的表情。

然后颤颤巍巍的,爪子在江时肩膀上都有些站不稳的样子。

江时有些担忧捏住金雕的爪子,“别摔了啊。”

金雕悲悲戚戚,声音都仿佛在颤抖。

“江江啊。”

“你说,你别这样。”怪吓人的。

“我,我伴侣的羽毛上。”

“嗯?”江时主打一个有话就应,情绪提供满点。

“呜!它羽毛上有别的金雕的气味!很重!很近!它们肯定天天都贴贴!呜!呜呜呜呜呜!”

金雕彻底绷不住,嚎哭声音在一瞬间传出很远,让天上的金雕同伴们纷纷垂眸。

其他人也被吓的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过来。

“咋啦咋啦金雕咋忽然叫这么惨烈,出啥事了还是发现啥了?”

张超快速冲过来,虽然是担忧的询问,但负责拍摄花絮的摄像头一个劲的怼着他们拍。

江时茫然的看向镜头,被金雕那句话震撼的情绪逐渐恢复。

他开始回忆关于金雕的生活习性。

金雕属于一夫一妻制度,共同占据一块领地的同时,抚养后代也是夫妻共同参与。

但这个一夫一妻制并不是一生一世都只有那一只雕,如果伴侣死亡,在新一年的繁殖期,活下来的金雕是会寻找其他金雕重新组建一个家庭繁衍生息的。

就是说金雕伴侣其实做的没错,毕竟在金雕当时被抓走的情况下,生死未知,后面又一直没有回来。

金雕在内蒙古区域是每年三四月会产卵,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了,金雕伴侣肯定是要找新的伴侣才能够继续延续繁殖的。

这很正常……在动物界再正常不过了。

但……

江时看着悲伤的不能自己的金雕,安慰的话到了嘴边都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毕竟……他总不能说,你伴侣以为你死了,然后找了新伴侣这种事很正常吧。

那不是在金雕伤口上撒盐吗。

向来能说会道的江时在这一刻,难得的词穷了。

他绞尽脑汁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最终只能干巴巴的安慰,“万一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金雕“啊”的一声啸叫,更痛苦了。

“还不止一只!还不止一只雄性金雕的气味!不止一只!呜呜呜呜呜呜呜。”

很显然,江时干巴巴的安慰不仅没让金雕好受点,反而更难受了。

江时咳嗽一声,觉得有点怪,但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毕竟现在透露出来的信息点非常符合金雕的生活习性。

“那什么,有几只啊。”

金雕焉哒哒的,看上去都有些站不住了,脑袋耷拉着垂头丧气。

“两只,呜呜,两只,它有两只雄性。”

“咳。”

江时再度尴尬的咳嗽一声,决定转移话题。

“别难过了,万一那些也都是坏人类捕捉的金雕呢?万一是坏人类想要繁殖更多的金雕幼崽所以故意把你伴侣和那么多雄性放在一起呢?”

“别伤心了,都是坏人类的错!我们要赶紧找到你伴侣,把它解救出来就好了!”

“快继续去找路,只有尽快找到那群坏人类,你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见到你伴侣,然后询问它!”

“对!没错!”

金雕一秒打起精神,扇扇翅膀,直冲上蓝天,带着金雕群冲着四面八方散去。

警察们检查完了,脸色都不算好看。

“根据车体温度,和脚印被雪掩埋的厚度来看,人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

“他们带的东西很多,在暴雪天赶路本来就比较艰难,尤其是在这种草地里。”

如果不是他们有熟悉草原的马群,有苏木带着马群躲开地面的塌陷也好,深坑也好,想来他们的速度也不会这么快的。

内蒙古无人区说是没有什么危险。

但草原上到处都是深坑,塌陷,尤其是还下雪的时候,可能前面被雪压的十分厚实的小山坡下面实际上是个深坑。

虽然那群人选择进入草原肯定是对草原路线有一定了解的。

但是……

再了解草原的人也无法将这片草原所有地图路线都熟记于心。

就是一辈子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都不敢做这个保证。

如果没有草原动物的带领,那群人会很难离开。

这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代表他们肯定能把人抓住。

但这对那些人带着的动物就不那么友好了。

“这有点难办啊,要是路上他们觉得路难走,带的东西太多太重选择丢弃一些动物就麻烦了。”

张超也皱眉苦着脸。

奥德华正对着地上的脚印拍照片,闻言冒头过来。

“为啥麻烦?不是更好吗?”

他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表示,“动物被丢下我们就能捡到然后放归!”

张超一脸看小朋友的表情,“你天真了吧。”

“看过关于可可西里的纪录片吗?”

纯正e国人奥德华十分老实的摇头。

张超一噎,“算了,我直说吧。你以为能干盗猎的人心底有多善良?”

“在遇到警察追击时他们甚至敢直接杀死警察,一些他们带不走的动物难道就会好好放归了?”

奥德华很是艰难的理解了其中的意思,陡然瞪大眼,满脸惊恐。

“他会杀了它们吗!”

张超点头。

“对,不仅会杀了那些动物,手段还会极其残忍,既是为了泄恨,报复我们追踪它们,也是为了让那些动物不会将他们的消息气息传回到动物族群里,以至于他们再来捕捉的时候,难度更高。”

张超顿了顿,翻了个不怎么明显的白眼。

“当然,更多的情况下他们只是单纯泄愤,抱着既然我们也没有,那你们也不能得到的心情对动物进行毁灭。”

江时望着天上越下越大的雪,心里沉甸甸的。

他接过张超的话,“他们自以为追击他们的人会害怕他们的手段,以此来遏制我们下一次对他们的追击。”

“但往往那样我们会更愤怒。”旁边的警察接过江时的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奥德华缩了缩脖子,将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羽绒服裹的更严实了些。

“那我们现在还走吗?这个雪下的好大,路都看不清了。”

雪太大了,还夹杂着狂风,摄制组的工作人员都被吹的左摇右晃,明显站不稳。

这种情况下还要上马奔袭的可能性太低了,不说能见度太低,就是马儿认路的准确率也会大大减少。

金雕从一片白茫茫的雪花中冲进来落在江时肩膀上,大概是觉得自己冰凉的身体贴着江时的脸不太好。

又蹦跳着站到他头上去。

“江江不行,看不清路,下暴雪了。”

暴雪天气别说是人了,动物都不好出行的。

江时看了眼摄制组那边被风吹的直打哆嗦的工作人员,捏捏被手套包裹着依旧有些僵硬的手指。

“把帐篷搭起来,都进帐篷里。”

在暴雪天搭帐篷是个很考验力气的事,一个不注意风就会刮着人和帐篷一起跑了。

但好在他们人多,一个帐篷还是能够控制得了的。

不大的帐篷搭起来,十来个人再一起进去,任由风将帐篷吹的左右摇晃也没什么,只要不被刮走,帐篷能抵御大部分寒风。

金雕没有进来,和同伴一起选了几匹马往它们肚子下面站着。

马儿也不管,打几个响鼻,甩甩脑袋就闭目养神。

蒙古马是十分能抵御严寒的马儿品种,别说是内蒙古了,就是西伯利亚的风雪对它们来说都不在话下。

这场暴风雪足足下了三个小时才终于停下,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白色消散,也终于能够看得清路。

但天黑……显然是不方便继续上路的。

这让现场众人都有些焦灼。

他们能在暴风雪的草原里坚持,但那些盗猎分子不一定能。

万一他们抗不下来,选择直接把东西杀了动物快速偷渡去蒙国,那……就当真是泥牛入海想找也找不到了。

气氛有些低沉,导致一整晚没一个人吭声。

好在晚上没有下雪,气温不会再低。虽然冷,但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外面还有马群能抵御一部分的风,让他们安然度过了一整晚。

几乎是天刚蒙蒙亮,大家伙就爬起来收拾了帐篷,把装备上的雪扫走,装上马,然后继续前行。

雪已经下的非常厚了,那些人昨天留下的印记已经全部被掩盖,他们就是想扒拉也扒拉不出来了。

好在金雕昨天大概记了位置,只能由几只金雕出去探探路,再回来告诉他们大概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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