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于后梁 死于秦北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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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梁尘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虎门关参将依旧五体投地,不敢答话。
此刻,吴钱塘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初入靖北王府觐见的一幕,当时正是这名小王爷坐在大殿主座,世子梁澈和郡主梁清站在一旁笑眯眯地帮他扇风,靖北王梁衍陪坐侧席,宠溺地望着自己的三位子女。
梁尘望向匍匐在地的虎门关参将,冷笑一声,“但就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北境,梁衍早年定下过一条铁律,龙骧战刀不能指向平民百姓,你们这些人在进龙骧军第一天就应该知道。可你那儿子却是好大的威风,把一位老卒砍杀了不说,还丢去了荒山野岭喂狗,这笔帐,让你吴钱塘自己说,又该怎么算?!”
梁尘勃然大怒道:“北境四州,尤其是在你沧州和幽州,不过一百万户,年年家中无余粮,户户门前挂白绫,百姓砸锅卖铁才锻造出来的龙骧军战刀,刀锋锋利无匹,但也只是对那北狄蛮子!就这么个理所应当的道理,梁衍从我小时候就天天说,不厌其烦地说,说到老子耳朵根都他妈快起茧子了!”
吴钱塘猛然磕头,地砖瞬间裂出一道缝隙,“末将死罪!”
踏雪再次炸出剑鞘一寸!
梁尘深呼吸一口气,将踏雪缓缓按回鞘中。
过了许久,梁尘自嘲一笑,摇头轻声道:“我自年初从宁州出发游历江湖,到如今也快一年了,敢在徽州云霞谷带六百人打魏泉手底下的四千步卒,敢在洛阳白马寺跟河南王李虔比一比谁手腕更硬,敢在南楚马踏皇城大门,却也不敢忘了梁衍的这句话,可你们呢,自春秋一战之后就扎根在北境的龙骧军老兵,把袍泽二字看得比命还重的老兵...又是谁给你们的这个胆子?”
梁尘平复好了心情,瞥了眼仍不敢发一言的虎门关参将,平静道:“起来吧,儿子造出的孽,你这个当爹的虽然难逃其咎,但我也不至于让你替他去死。”
吴钱塘这才缓缓站起身,双腿已经冻得没有了知觉,差点踉跄倒地。
梁尘语气平淡道:“反正虎门关参将一职梁衍暂时也没打算丢给别人,况且你这几年做的也还算说得过去,虽然称不上战功赫赫,但也算兢兢业业,梁衍替李家天子守国门不容易,你替梁衍守沧州的大门更不容易,况且等我世袭王位以后,还得仰仗你继续帮我梁家做事,要现在把你这位名将的脑袋摘了去,到时老子找谁替过来,岳岩?他才不愿意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至于辛右安,屈不屈才且不说,我二哥更不会舍得放他。”
“今日这事,等你回府之后再细细思量该怎么收场,至于砍几颗脑袋,如何整顿军纪,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儿,我懒得管,只需要看结果就好。你吴钱塘应该也知道,我本来就是个惫懒性子,也就去了天机阁三年,才跟老阁主学了些大道理,可有句老话不是说过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就算以后当了靖北王,这性子恐怕也改不了了。”
“当然,你要是个铁了心护犊子的,就算小爷我看走了眼,刚才的话你也就当听了声响屁,咱俩就当没见过这一面。”
久久不曾说话的吴钱塘闻言,再次重重跪地,声嘶力竭道:“末将定不负小王爷所托!”
梁尘站起身,笑了笑,“在宁州,有个叫胡沛的老卒说过,吴钱塘是他第一个认可出身不在大秦的将领,希望你能记住。”
吴钱塘再度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这位从春秋二十余年战火中走出来的狠辣枭雄,泣不成声道:“小王爷放心!末将虽不生于大秦,但一定会死在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