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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入神仙境,不如为我画次眉,即便你执掌了龙鼎山,不如为我倒杯杏花酒。

你有种种无奈,却忘了夫妻本是一体。

你的困境,我如何不能同担?

她拿起地上的酒杯碎片,笑意决然,透露出一股言不尽得凄美,“居易,可惜你爱上的人是我。”

“别扭了一辈子,下辈子,还是不要再相见了。”

酒杯碎片划破白皙脖颈。

猩红鲜血染透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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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除了名字土里土气,长相也是稀松平常,身手在龙鼎山诸多客卿中不上不下,五六年前投入三房门下,因为耍得一套不在江湖上流传的凌厉刀法,招数不算花哨,胜在一个杀力极重,因此之前经常被欧阳长庚抓去切磋,砥砺体魄。张三并不是那种离群索居的孤僻性子,与山上许多客卿也比较聊得来,久而久之,就连寡言少语的首席客卿金无涯也对他赞赏颇多。

今日雨霖坪上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天人厮杀,他第一时间就跟去了,不过并没有资格站在坪上观战,只在山巅角落窥视,亲眼见证了儒圣肩挑日月,手转乾坤,内心震惊的同时记下招式,立即返回山腰精舍,不去拎起平时常用的大霜毫,而是拣选了一支极少用到的竹鼠须毛笔,笔头顾名思义,乃鼠须栗尾,尤擅书写蚊蝇小字,静气凝神,将脑中七零八落的记忆迅速过了一遍,紧接着落笔如飞,吹干墨汁以后,将适才书写内容的小黄宣纸,捻成卷筒状,塞入短小笔帽,拿案台上的砚泥堵死后,起身打开一只六方箱柜,拿起一支被黑布罩住的精致鸟笼,扯去布料,笼里站着一只戴盔鸽,这鸽子体态健美,圆头巨额,颈项强劲,其头部有少量白色羽毛,如同戴了一顶白笠帽,故而又名白笠,是信鸽里的一流品种,尤其五百里内传信,爆发力堪称天下第一,快过鹰隼,用细白丝线绑住竹管笔帽,悄无声息地丢出这只不起眼的白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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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放出鸽子以后,仔细探查一遍四周,确实没人发现,便下楼拿出一壶酒,坐在楠木长椅,在桌前小酌,一只手下意识抚摸着楠木椅柄,楠木被称为中原四大名木之首,春秋年间便有人提笔写下“愿今生得闻奇楠香”这等诗句,尤其北狄境内楠木稀少,对于风里雨里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来说,有这么一张椅子坐在屁股蛋下边,不愁吃喝不愁娘们,实在是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可惜张三并不是寻常江湖武夫,他是北狄蛛网的一名蜂虿,与众多同门渗入江湖各大世家门派一样,他受命潜伏在龙鼎山,事无巨细,每隔一旬,便要据实禀报一次,遇到突发状况,可以酌情处理,至于情报的过滤筛选,并不需要他一个小小蜂虿来操心。张三眯眼喝酒,快活似神仙,他自认身份隐蔽,并未被识破,如今龙鼎山动荡不安,以他的威望,想鼓动二房三房的势力叛出龙鼎山并不算多难,此举也算大大削弱了北朝的江湖势力,这件事一旦做成了,他说不定还可以往那四足蛇的位子去靠拢!不过具体事项,还是要等上头何时发话。

张三心情渐好,喝酒也就愈发畅快,舌尖回着淡淡余味,突然闻到一阵沁人香气,浑身一震,瞳孔剧烈收缩,猛地站起身,张三眉头紧皱,朗声道:“来者何人?”

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拴紧的房门门栓被看不真切的古怪手法切割,然后轻轻推开,张三随手抄起酒杯丢了过去,一袭锦衣华裳似七彩蝴蝶般飞入,不见任何动作,酒杯均匀的被一分为二,房门也随即掩上,张三后退到一根梁柱,正要拔出佩刀,抬头只见晶莹如雪的两抹衣袖展开。

好似日光下的晶莹雪花蓦然绽放,光彩夺目。

下一刻他便被勒住脖子,这让张三心中泛起悔恨,蜂虿按照蛛网内部“密律”,舌下含有一枚秘制毒胆,行踪一旦被人寻到,不能有丝毫侥幸心理,当即就要自尽,只不过张三这些年在龙鼎山混的风生水起,不认为会有人来杀自己,故而最近也就松懈下来,不曾想今个竟栽了跟头,因为来者不光是用一种古怪手法勒住了他的脖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能动弹的,似被茧丝缠绕成蛹,牵一发则动全身。这等手法,娴熟得就像巧妇下厨焖饭。

偏偏眼前女子,是那么明媚动人。

她高坐在横梁,纤葱玉指似勾起一物,轻声笑道:“你送给两百里外虎川镇另外一名玉腰奴的密信,我截下了。”

浑身动弹不得只能艰难发出生硬的张三问道:“你是谁?”

她本来不想回答,忽地灵机一动,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眯起透亮眼眸,黛眉如画,娇声笑道:“花瓶。怎么样,这个答案是不是挺恰当。”

万万没有料到今日竟在这阴沟里翻了船的张三就差没有吐血,出身北狄蛛网,意味着他并不贪生怕死,甚至连剔骨之刑也能一声不吭受下坦然赴死,只不过身陷死地,毫无还手之力,偏偏凶手还是这样一个祸水般的年轻女子,被她出言调侃,就连凶狠都凶狠不起来。

她问道:“那只白笠还没死,要不你再写一封密信寄出去?”

张三平稳心神,问道:“这样我就能活?”

她平静道:“不能。”

张三嗤笑一声,“那我凭什么写?”

她眨了眨水灵眸子,媚声笑道:“我一直觉得能活久一些,是很走运的事。”

张三突然说道:“好,我写!”

她摇摇头,淡然道:“三言两语,既然套出了你不怕死,就不给你机会再在字面上动手脚了。”

她轻轻勾动手指,光华一闪而过,头颅落地,等到鲜血喷涌,才发现原来精舍屋内不知何时已是遍布细密不可见的银钱,此刻尽数被鲜血染红,好似千万缕红线造就的牢笼,可怜那死不瞑目的蜂虿,直到人生的最后一刻也没能见到这凄惨绝艳的一幕。

女子看也不看尸体,跳下横梁,裙摆坠地姗姗而行,找到那只象牙笔筒,一下子就拣选出了那根鼠须毛笔,以指作刀,割下与密信尺寸不差丝毫的黄宣,将早就编撰好的腹稿写于纸上,最后从丰腴胸脯间掏出那只白笠,放在书案上,解开捆绑丝线,摘出密信,仔细对比字迹,确认无误后偷梁换柱,紧接着放飞信鸽。

窗台边,她的目光随着那只白笠的飞行轨迹愈来愈远,眼神逐渐迷离,嗓音娇嫩似莺歌,“公子,可想煞奴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