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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挽的底线在哪里,留给赵声阁的区域范围有多少,是否和别人一样。

赵声阁不会再对他那么宽和,试探,越界,如果不行,就摧毁,再拼起来。

他总能拼好的。

“陈挽,”赵声阁垂眸注视着他,轻声说,“我现在已经不喝大红袍了。”

陈挽顿了顿,问:“那您最近在喝什么茶,我叫人沏一杯,不会太久。”

赵声阁盯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随口说,太平猴魁。

刚才蒋应点单的时候,赵声阁听见侍应生抱歉地说今日绿茶暂时售罄。

陈挽作为打点一切的人,不会不知道,但他也只是点点头。

稍许时候,便真的给赵声阁端来了一杯清淡的太平猴魁。

赵声阁很少喝绿茶,但也觉得很香,他用双手去握住茶杯,不知道陈挽怎么做到的。

极其酸胀的涩意和不太多的悔意从坚硬的心脏渗出,不多,但丝丝入扣,缠绕神经。

陈挽未免太霸道、太猖狂了,已可称得上为所欲为。

赵声阁许久没有说话,用漆黑的、沉默的、又没什么办法的目光凝视着他,一字一句,缓而轻道:“谢谢陈挽。”

陈挽微怔,不知他怎么来,说不用的。

沈宗年打电话回来后,谭又明又催着赵声阁上场,还要陈挽也一起加入。

陈挽说自己才刚打了好几局,现在先观战。

后半场,积分榜上最后剩下赵声阁、沈宗年和秦兆霆,三足鼎立。

几人轮番上阵,巨幕排分榜名次滚动,后来沈宗年自动弃权,他又有个重要的工作电话进来,气得还指望他帮自己雪耻的谭又明要砸他手机。

沈宗年边接电话边腾出手拍了拍他,算是歉意,也是安抚。

谭又明就算了。

只剩下秦兆霆和赵声阁,他掂了掂球,笑道:“声阁,怎么说?”

赵声阁低头扯好护腕:“我没问题,你累了?”

“那继续。”秦兆霆选球。

赵声阁走到休息椅找自己的毛巾,陈挽递过去,说:“刚才阿姨过来清理垃圾。”他就先放到一边了。

赵声阁看着他,突然想起以前读书时代打篮球的队友,他们的恋爱对象会去送毛巾和送水。

球道上猝然响起一阵极重的闷响,是秦兆霆的球出了,狂风扫落叶,噼里啪啦。

“靠,吓我一跳。”谭又明抓着沈宗年说,沈宗年电话没讲完,往那边撂了一眼。

赵声阁还跟那儿不紧不慢擦汗,轻微喘息,汗水浸湿的头发和眉目格外漆黑,黑色眼睛注视着陈挽,显得很年轻,男大学生似的。

陈挽也没被吓到,赵声阁身上散发的热量让他的皮肤温度也变高,但他没有退后,压住心跳,笑容很温柔:“加油。”

赵声阁微顿,表情有些不自然,淡淡嗯了一声,把毛巾交给他,不辞一言走了。

陈挽拿着赵声阁的毛巾,想退到远一点的位置不干扰投球。

但赵声阁选了球后很轻微地往这个方向侧了下,那个动作太轻太快了,不可能有人发现的,但陈挽的脚步就定在原地没有再动,看他完成了投球。

还是SPARE。

排分榜名次不断上升,有隔壁球区的年轻男孩过来邀他排分,他的排名离赵声阁很近。

赵声阁无甚兴趣地说了句不方便。

这是真正的大学生,不知赵声阁身份,他那样板着脸,气场又盛,都不怕,被拒绝了也不走,笑意盈盈继续看球。

陈挽看他行头,又能请一群同学来这里打球,家里条件应很不错。

青葱少年,心里想什么眼神都藏不住,至少还未沾上利益与算计,只有单纯天真的钦慕与蜜意。

陈挽见惯了这种神情,高中的时候赵声阁在学校的体育馆打球也是引得几个年级的学生倾巢出动。

球馆是限制人数的,陈挽也不是本部生,只能在跨两个校区去体馆门口喂蚊子,碰巧的话能看到少爷们张扬肆意从里头走出来。

其中一个身影,比同龄人都稳重内敛,但比现在放松慵懒一些,还有现在几乎不可能再看见的笑容。

陈挽看到男生拿出手机拍照,走过去提醒他:“你好,未经允许不能拍照的,希望理解。”

赵声阁连财经重刊都不让拍。

男生“啊”了一声:“对不起。”他胆子大但不骄纵。

应该没人能比陈挽更理解他的情不自禁,谁的青春里还没有过几个忍不住想要拍赵声阁的瞬间。

陈挽不会为难一个小朋友,只说:“把之前拍的删了吧。”

男孩立刻当着他的面就删了。

陈挽确认过没有备份,请他到旁边吃水果。

男生有点愣地看他,搞不懂这个人,看着好说话,其实态度很强硬,但其实……还是好说话。

然后他说:“那可以跟你加个chat吗?哥哥。”

“……”

卓智轩狂笑。

赵声阁才打两局,忽然下了球道。

陈挽看见了,借机婉拒了男生的好友申请,走过去,问:“赵先生,怎么了。”

赵声阁看了一眼吃水果的男生,说:“护腕脱手。”

陈挽说:“我帮你吧。”

赵声阁抬眼看他,片刻,直接把手伸到对方面前,陈挽很快为他重新戴好。

保龄球不算太消耗体能的运动,更注重技巧性和观赏性,但打到后面,保持击中率主要靠耐力,秦兆霆勉强维持高分。

就在大家都以为赵声阁会继续毫无悬念拿全中的时候,球道上出人意料地出现了2-7-10残局。

秦兆霆微讶,赵声阁连双重高峰都打得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但又挺高兴,这意味着最后赢家是他。

2-7-10算得上死局,沈宗年球技不错,但技术流非他长项,在场的人里恐怕也只有赵声阁自己能解,不过他已经失去了补球的资格。

本来一局有五轮,每轮有两次投球机会,但这家新球馆为了增加趣味性和对抗性吸引球客,采用了最新的俱乐部积分赛制,进入高分局后不允许二次补中,只能选队友,让另外的人来补局。

陈挽一直关注着赵声阁,怕他没全中不高兴,赵声阁被他目光看得回过头来,陈挽适时地给出一个略带安慰和鼓励的笑容。

“……”

秦兆霆走过来,笑着说:“生疏了?”

赵声阁淡淡笑了笑,秦兆霆希望自己赢得更有风度也更名正言顺一些,说:“要不你还是指个人来把球补全了吧。”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不会有真的能解局的人出现,只是程序上象征性走完最后一步。

赵声阁似乎没有这个打算,无所谓道:“直接按吧。”

每个赛道旁都有个算分键,按下意味比赛结束。

秦兆霆耸耸肩,说那好吧,他伸手去按清算——

“等一下。”

陈挽走过去看了下球瓶的位置,转过头对他们说:“让我试试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