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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七年,当年单恋你的老同学对你仍然念念不忘的感觉啊。”

“还行吧,聊得蛮开心的。”

“那就好。说起来,当年我怎么没发现老周对你有意思?”

“因为当年你忙着跟你的弟弟鬼混。”

李子初瞪圆眼睛:“什么哥啊弟的,我跟他又没血缘关系。”

说着去翻桌上的文件,掩饰害臊,“是先做分析,还是先整理信息呢。”

黎棠从桌子下面拿起几只带盖的玻璃碗,搁在桌上:“先把碗洗了。”

定睛一看,是昨天张阿姨送来的汤碗,李子初跳脚道:“我又不是生活助理!”

黎棠敲着键盘,抽空回他:“我看你权力比生活助理大,什么都敢越俎代庖。”

李子初登时心虚:“自打我跟你混,张阿姨就隔三岔五来送饭,毕竟她是长辈,我也不好拒绝……”

对于黎家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李子初知道得并不多。撮合黎棠和周东泽,也只是希望有更多人关心黎棠。

人总得有牵挂,才不会走极端,才不至于不想活。

黎棠当然知道他是好意,所以本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想吓唬吓唬他。

“你是不好拒绝吗?你是嘴馋。”黎棠故意沉着嗓音,严肃地说,“在公司就要按规矩办事,谁吃的谁洗,谁收下的谁送回去。”

李子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好你个黎棠,学坏了!社会果然是个大染缸,连你这么单纯的人也变狡猾了……”

黎棠皱眉:“总裁的大名也是你能叫的?”

李子初大呼救命:“拜托你别再使劲压嗓,我都跟着呼吸不畅了!”

半下午,尝试转型真霸总失败的黎总采纳助理“严慈相济”的意见,下到“基层”体察民情,和员工们一起喝下午茶,品尝总务部新采购的零嘴,并光明正大地听大伙儿聊天。

不知今天的咖啡里是否加了兴奋剂,市场部的齐思娴两眼放光,音调都扬高几个度:“绝了真是绝了,我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么帅的雄性,可惜他来去匆匆,不然我高低拍两张他的照片发群里。”

说的是下午来公司送修改好的《创业计划书》的某企业合伙人之一,据说不仅年轻,而且盘靓条顺,身高有近一米九,脸更是堪比当红男明星。

其他部门的女同事好奇:“能有多帅?”

“怎么形容呢。”齐思娴琢磨了下,“大概就是那种,少年时期会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全校女生都会给他递情书的那种。”

“嘁”声四起,众人纷纷表示不信:“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阅遍美男的齐思娴并不在意,耸肩道:“下回他来公司谈判,你们去看就知道了。”

研究部的杨柏川证明道:“我也看到那个人了,确实帅。”

众所周知,出于刻在本能里的竞争意识,男性之间,很少会承认对方比自己优秀。

因此杨柏川的认可令可信度倍增。

他还说:“那个人在团队里负责算法部分,挺厉害的。”

众人叹道,IT大佬啊。

齐思娴先人一步,开始代表广大女员工请愿:“请黎总务必投资这家美貌与智慧兼具的企业。”

听了半天八卦的黎棠笑了:“万一人家有女朋友呢?”

“您不会以为我看帅哥是为了跟他们有什么发展吧?”齐思娴坦率道,“我只是欣赏美好的事物,让我多看两眼帅哥,工作都有劲了。”

“哦。”黎棠配合地恍然大悟状,“那我得好好留心了,这家公司叫什么?”

“我记得是四个字母,RO什么来着……”

有人插嘴:“RO反渗透膜?”

“滚犊子,人家搞的是人工智能,又不是净水系统。”

“ROJA?”黎棠念了出来。

齐思娴一拍手:“对对对,就这个,R-O-J-A。”

黎棠眉梢微挑,又是这家红色的公司?

频繁出现在黎棠生活中的,还有“叙城”这个关键词。

周五,面谈会当天,首都气温骤降,黎棠出门时,地上铺满厚厚的落叶。

印象中只有首都的秋天声势如此浩大,叙城的秋天是静悄悄地来,树叶也是自边缘到叶脉渐次发黄,再一片一片脱离枝桠,敌不过重力飘然落下。

无端地想起学校操场边,运动会喧嚣的人群之外,悄无声息落在头顶一片银杏叶,还有为他摘去枯叶的那只温暖的手。

回过神来,黎棠很轻地拧了一下眉。

果然故土容易勾起回忆。

明明之前七年里从未想起过。

即便告诫过自己要秉公无私,在面谈到名为ROJA的企业时,黎棠还是稍稍留意了下企业法人的相貌。

是帅的,英挺周正的那种长相,但似乎并不像齐思娴描述得那么惊为天人。

也没个IT大佬的样子,《创业计划书》都不甚了解,被问到医疗数据库相关问题,捧着资料翻了半天,好容易找到了也懒得读,让在座各位自己看。

“这计划书前前后后改了十几稿,里头该写的都写了,我在公司里就是个挂名领导,他们说我不来不够诚意,我才硬着头皮走这一趟。”ROJA的法人笑说,“诸位看了要是觉得好,愿意投资,我把我们技术员打包送到贵公司来,给大家慢慢讲。”

话糙理不糙,难得的坦率,反倒让人觉得真诚。

黎棠点头表示理解,心里却在想,哦,原来不是你啊。

垂首在评估表上勾勾画画,忽闻一声“黎总”。

抬头,是ROJA的法人裴浩,正看着他笑:“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直到面谈会结束,黎棠也没想起来这位裴浩裴总是何方神圣。

酒桌上碰过杯的生意伙伴?不能吧,他又不脸盲,没道理不记得。

老同学?也不对,他没有过裴姓的同学。

难道是在叙城时……眼看思绪又要通往不该去的方向,黎棠及时刹停,阻止自己继续想。

手拿文件走出会议室,看见三两名同事在门口张望,聊的和黎棠方才想的一样。

“也不算很帅啊,搁偶像剧里也就演个男三。”

“是哦,还不如我们黎总。”

市场部负责接洽来宾,自然也管接待和送客。齐思娴啧一声:“不是这个,是另一个,他们公司不是三个合伙人么,今天来的是其中之一。”

“真的假的,你别是在吊我胃口吧。”

“骗你干吗,帅的那个不长这样,穿衣风格也不同,一边耳朵还戴着助听器。”

“助听器?不是耳机吗?”

“就是助听器,我小婶耳朵不好,平时就戴这种耳背式的,一端塞耳朵里一端挂外面,一根细线连着……”

“左耳还是右耳?”

黎棠突然的发问,把齐思娴吓一跳。

她转过身:“黎总……”

黎棠重复一遍:“他的助听器,戴在左耳还是右耳。”

齐思娴有些莫名其妙,还是仔细回忆了下:“应该是左耳,我办公桌朝南,门朝东,他进来送计划书的时候,靠近我的这一侧戴了助听器。”

晚上,黎棠花时间把那份创业计划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然而并未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摘掉眼镜,轻捏眉心,黎棠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就算一样单耳听力受损又如何?这又不算非常罕见的病症。

上个月去医院复诊,碰到同样在诊室外候诊的病友。该病友小时候发高烧导致双耳失聪,自幼待在聋哑学校,那里多得是先天不足或者后天事故造成的耳聋患者,且多数都没有配助听器或植入人工耳蜗,大家也都安稳长大了,都找到了不错的工作。

病友用手机打字对他说:其实我们这帮人最不希望被另眼看待,别人同情的目光会让我们感到难堪。

想着想着,倦意上涌,黎棠把眼镜往旁边一搁,躬身趴在桌上,脸埋进臂弯里。

医生说过,对抗失眠最好的方法是顺其自然,困意袭来的时候千万不要犹豫,立刻原地闭上眼睛。

脑海中的警戒线悄然放松。

意识消逝的前一刻,黎棠不受控制地想,当年他不戴助听器,是否也有不想被人另眼看待的原因?

周一上班,在经过标准严苛的评估后,名为ROJA的企业成功入选。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实地考察,探究该企业技术和产品的可行性,以及管理运作方面是否拥有自己的体系。

简而言之就是确定该企业获得融资后是否可以进入快速发展,从而带动投资增值。

这属于研究部的工作,部门总经理有其他任务在身,副经理李子初已经做好出差准备。恰好这次出差地点是老家叙城,他打算顺便回去探望母亲。

也不是没想过叫上黎棠一起。

“我看你接下来几天不忙,例会可以让其他部门经理主持,要不要一起去叙城走一趟,和老周一起吃个饭?”

黎棠签文件的手不由得一顿。

“不去了吧。”他说。

“为什么不去?”李子初问。

黎棠想了想,想不出理由,只好正色道:“霸总的事你少管。”

作者有话说:

李子初:行,你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