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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昌还在喋喋不休的给刘长说着这些工程的困难,而张释之此刻皱着眉头,回想着大王方才的言语,若有所思。

“周相啊……我们怎么这么穷啊……”

刘长感慨道。

“实在是大王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各处都缺钱啊……”

刘长想了片刻,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叫道:“寡人有妙计了!”

周昌惊惧,您可千万不要有妙计啊。

“大……大……大王,您欲何为啊?”

“我们不是缺钱嘛?”

“是啊。”

“那我们多铸钱不就好了,收天下之铜,需要多少钱就做多少钱!”

刘长激动的说道。

周昌眼前一黑,张释之却说道:“大王……钱不能用来吃,若是大王能凭空造出粮食来,或许还能办成。”

刘长有些失望,“寡人这上哪儿变出粮食来……匈奴都跑光了,想借点粮食都不容易……这匈奴人也不厚道……”

周昌松了一口气,看着一旁的年轻人。

他先前并没有理会这个年轻人,毕竟能被大王留在身边的人,德性如何,周昌是最清楚的,当时张不疑的那一句老狗,周昌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生气,有的时候他躺在床榻上一晚上都睡不着,一直都是在想着这件事,越想越气。

可经过方才的那些言语来看,这个年轻人似乎很有才能啊,而且性格不像那些舍人一样可恶。

注意到周昌的眼神,张释之低头微微行礼。

周昌将这个年轻人记在心里,随即告别了刘长,匆匆离开。

刘长郁闷的坐在殿内,“可惜……可惜啊,现成的驰道啊,修补修补就可以用的……”

“大王,您真的会允许其他官吏和将士们用驰道吗?”

张释之好奇的询问道。

“那是自然,这驰道多好啊,双向的,一个从咸阳……呸,新城出发,一个从外地到新城来……到时候,我们将新城与长安连起来,就能让庙堂的政令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地方,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得到地方的情况……大汉的疆土会越来越大,当初阿父分封诸王,就是因为庙堂无法及时治理地方……”

看着大王脸上那憧憬之色,张释之忽然说道:“若大王真是如此想的……那大王在各地之风评,多有不实。”

“他们都说寡人什么?”

“说您刚愎自用,滥用民力,暴虐残酷,贪图享乐……”

“哈哈哈~~~”

刘长完全不在意这些,他摇着头,“寡人大度,不在意这些言语……况且,他们说的也不能说都是错的,毕竟这驰道修成了,寡人肯定是要最先上去巡察一下巴蜀的……”

张释之轻笑了起来,“大王,若是如此,臣愿意为您办成这件事。”

“你??”

“周相办不成的事情,你能办成?”

“怎么,你能凭空弄出粮食不成?”

“臣会尽力而为。”

“比如?”

“比如大王所说的钱币。”

张释之很是认真的说道:“大王要多铸钱,这是不对的,可如今的钱币,也很不对……高皇帝时,各地私铸钱币,弄得天下货币混乱,无法交通,到太后……陛下之时,因天下货币混乱,故而废除私铸币,不许郡县百姓铸币,又因为货币不同,太后亲自设立五铢钱,百姓常常剪币而用,太后便以围边。”

提起五铢钱,很多人都下意识认为是汉武帝时的变革,却很少有人知道,吕后才是第一个做这件事的人,并且,亲自参与了钱币的设计,以五铢为计重单位,只是后来被废除了几次,到武帝时又经历了几次改革,大概是他们都不愿意用太后所设立的钱币,改来改去,最后还是五铢最香。

张释之说道:“只是,太后做五铢钱,却不曾废除半两钱,郡县不铸币,诸国却还在铸币……若是大王能确定五铢币,禁用其他钱币,再废除诸侯国私自铸币的权力,专门设立一个机构,来负责钱币之事,就能为庙堂凭空变出不少的粮食。”

“这么做能变出粮食来??”

张释之点着头,又说道:“至于驰道之事,完全可以分段交给沿路的郡县和诸侯国来操办……庙堂缺钱,可这些诸侯国可是富裕的很……”

刘长眼前一亮,拉着张释之的手,“好啊,你的想法与寡人不谋而合啊!”

“寡人也不瞒你,其实寡人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其实苦于没有人能执行,因此没有提起!”

张释之也有些惊讶,“不曾想原来大王也有这样的想法,那为何方才不告知周相呢?”

“咳,周相对寡人有偏见,怕是不肯听从……寡人方才就是特意给你表现的机会,寡人看周相对你很是满意,不如你去找周相,来谈论这件事,看看周相能否按着寡人的意思来操办此事!”

“唯!!”

张释之即刻答应了。

当他走出皇宫的时候,却是不由得感慨。

“都说大王不好读书,粗鄙莽夫,今日看来,实在是世人之愚见,真雄才伟略之君也!”

刘长此刻却咧着嘴,傻笑着来到了长乐宫。

“阿母!!”

听到这叫声,吕后便长叹了一声,清了清面前的案牍,等刘长坐下来之后,很是干脆的问道:“说吧,什么事?”

“阿母,我是特意来拜见你的,寡人堂堂大丈夫,便是遇到什么事,也都是自己来解决,岂能劳烦阿母?”

“哦……”

吕后明白了,问道:“那你做成了什么事?”

这厮来长乐宫,如果不是来求助的,那肯定就是来炫耀的。

吕后对这厮实在是太清楚了。

刘长果然傻笑了起来,“寡人今日想到了一妙计!”

很快,刘长就说起了钱币和驰道的事情。

“嗯……或许可以。”

吕后只是点了点头,刘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吕后的身后,轻轻揉着她的肩。

“阿母,您说怎么样才能让周相答应操办这件事呢?”

“要不您跟他吩咐一声?”

刘长这手都跟吕后的头一样大了,放在她的肩膀上,犹如两个熊掌一般,刘长满脸堆笑,活脱脱一个小人模样,吕后满不在乎的说道:“若是周相不许,我便与他说说。”

“太好了!阿母!”

刘长激动的坐在吕后的身边,还想要蹭一蹭,奈何,他已经长大了,阿母也抱不动他,吕后很是嫌弃,“你这般大的人,安都不这么与我闹!你还整日粘着我做什么?!”

吕后看着面前这个憨憨,伸出手来,帮着他擦了擦嘴角的渍。

“唉……家门不幸啊……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孩子……”

“阿母,你下次骂大哥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将我带上?”

“你大哥今日来过。”

“嗯?”

吕后眯起了双眼,“他说想给祥换个封国。”

“啊??河西不是挺好的吗?他想封到哪里去?”

“不是你大哥……是另有他人教唆。”

刘长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阿母,无碍的……这些事,我自己就能处置好了,您就安心休息……不必理会的。”

吕后住着拐杖,缓缓起了身。

身躯有些佝偻,白发苍苍。

“长啊……我老矣。”

“可是……我的眼神还不错,看的还算清楚。”

“有些人啊,是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