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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刘长把玩着手里的野猪牙。

“朕听闻这东西可以做成号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刘长笑呵呵的询问道。

吕禄还没有回答呢,袁盎便开口说道:“陛下既读圣贤之书,应知莫非命也,顺受其正,陛下欲为正命者也,非正命者也?”

刘长迟疑了许久,缓缓放下了手里的野猪牙。

他没有回答,清了清嗓子,问道:“禄!你觉得呢?”

吕禄“惊讶”的回过头来,“啊?陛下,臣正在专心驾车,您问的是什么?”

刘长不屑的看着他,随即诚恳的望着袁盎,“你说的对啊!朕的身边就是缺少你这样敢劝谏的大臣,朕一定将你的劝谏记住,你放心吧!”

袁盎看到陛下这么好说话,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点了点头,便继续看向了前方。

群贤和虚假的群贤用典是不一样的,像真正的群贤用典,都是简单明了,如武王吐肉,商汤放鸟,定三个法,抽水打鱼,你一听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能精准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通俗易懂,这多好啊,而虚假的群贤用典故,总是从字缝里去掏,你不但要会读书,还能得背诵下来,而且这些典故可能会出自任何一个地方。

想要接上这些典故,你就得对典故的出处非常的熟悉,能背诵下来才能应答。

故而这个时代的虚假的群贤们辩论,寻常人坐在一旁,那可真是什么都听不懂,一般人也不配上去跟他们辩论,你连人家说什么都听不懂,那你还辩论个什么呢?

而袁盎用的这个典故,当然就是出自《孟子》,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经过了这么一遭,刘长都不怎么跟袁盎说话了。

他跟吕禄聊的十分开心。

“那始皇帝当真是不如朕啊,他修建驰道,用了十余年,动用了多少人力方才完成,看看朕,朕只用了数年,征发的百姓也没有多少,就办成了他办不成的事情!”

“那您为什么还要派人去看护他的皇陵,还为他修缮皇陵呢?”

吕禄也是很奇怪,始皇帝的皇陵在很长时日里都是一片废墟,项羽一把大火将地面建筑都烧了个干净,剩下高大如山的封冢,而刘邦很不待见始皇帝,在大汉,反对暴秦是属于zzzq,是不能例外的,谁敢说秦好,那就不要待在大汉了,去陪始皇帝吧。

汉朝对始皇帝的皇陵是完全无视的,没有派人去看守,没有拜祭,更没有去修缮它……其实不只是在大汉,往后的时日里,始皇帝的评价也一直不高,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重启肉刑的皇帝开国之后,设立帝王庙,有十八位君王,其中有刘邦和刘秀,甚至都有忽必烈,却没有始皇帝。

到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十全老人的时期,帝王庙里所供奉的皇帝已经达到了一百八十八人,两汉有名有姓的君王基本全部入选,连带着三国时的汉昭烈帝也一同入选,就连大明的君王都基本上全部入选,他们连前朝君王都全部供奉了起来,还是没有供奉始皇帝。

而刘长在不久前,竟派人去修缮了始皇陵上的地面建筑,又找到当初的秦国公室之人,让他们去看守皇陵,允许他们进行祭祀。

刘长的这番行为,让群臣都有些看不懂。

您作为皇帝,怎么能带头搞这种不正确的行为呢?

刘长却不甚在意,法家在这种时候不敢说话,他们身上那秦国余孽的刻印还没有完全消失,在这种敏感的事情上,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儒家的反应倒是很让刘长意外,他本以为,以儒家对嬴政的痛恨程度,定然会全力反对。

可反对的只是儒家中的几个派系,其余派系居然很支持刘长的这种行为,还认为给君王设立祭祀就是礼,哪怕这是一个暴君,那也是君王,当初周灭商,却没有断绝商的祭祀,陛下的这种行为,不就是先王之贤举吗?

可吕禄知道,自家陛下是从来不在意什么礼法的,他也不是很理解刘长的这个举动。

刘长却感慨道:“先前时日里,听闻廷尉抓住了一群贼,这些人是想要挖始皇帝的陵,被当地的亭长所抓住的。”

“朕想,若是让一个灭六国的大丈夫被小人所欺,那就是朕的失职了!”

“况且,这厮也挺厉害的,哈哈哈,兽人恩泽,总不能让他暴尸荒野吧?天下的那些小人都说朕是暴君,万一将来大汉也跟商周秦那样灭亡了,希望也会有人为朕重设祭祀,修缮皇陵吧!”

吕禄大惊,急忙说道:“陛下!大汉的江山永固,千秋万载,不可说这般不吉利的话啊!!”

“哈哈哈,都是放屁!”

刘长肆意大笑。

而听着如此“离经叛道”的话,袁盎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个人,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刘长口嗨几句,他也完全不会理会,不像当初叔孙通安排的那些监察礼仪的人,可刘长若是付诸于行动,那他就会全力劝阻了,至于给始皇帝修缮皇陵之类的事情,别看外面争议很大,可刘长身边却没有什么其他声音。

法家都不愿意开口,有人曾来求见袁盎,希望他以自己的身份来劝说刘长。

袁盎回答道:“国家的兴盛是因为百姓,当初秦国拥有那么多的军队,都不能阻止自己的灭亡,如今他已经灭亡了,祭拜一个死去的人又能有什么呢?陛下行仁政,大汉怀黎民之心,纵然秦国的百万军队再次出现,也可以轻易击溃他!”

袁盎虽然跟栾布一个派,可他的学问主张似乎更偏向孟子。

不过,儒家这些年派系诸多,互相融合,也说不出谁像谁了,都沾点彼此的东西,甚至是其他学派的东西,无法考证。

因为有驰道的缘故,刘长行路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

很快,刘长就已经出现在了梁国。

对刘长的到来,梁王是非常开心的,他一直都在想着这个弟弟,梁国距离长安最近,可他却不能随意串门。梁王也得知了刘长有了双子的事情,很是遗憾的表示,为什么不将你的儿子都带来呢?

在宴席上,刘长坐在上位,打量着梁国的群臣。

张偃就坐在群臣之中,整个人都脱去了原先的稚气,安静的坐在群臣之中,不急不慢的吃了一口热茶。

刘长是彻底对这些人失望了,梁国似乎是有种什么魔力,无论刘长派谁前来,都会被弄成黄老学派的忠实拥护者。

要不要把郅都派过来当国相呢?

“长……陛下啊,来,不要发呆,吃,这都是你爱吃的……我知道你要来,特意给你准备的,哈哈哈~~”

刘恢笑着,各种好吃的都堆满了刘长面前的案。

刘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兄长啊,你可少吃点吧……你这都胖成什么样了……你还知道自己的脚长什么样子吗?”

“我最近也跟着大家练习剑法,可还是如此……没有什么变化啊。”

“多吃些菜,少食其他,大概就有用了。”

宴席结束后,刘恢带着刘长去休息,刘长却将张偃也带到了身边。

看着这位从内而外都在释放着黄老慵懒气息的犹子,刘长失望的说道;“朕当初让你前来梁国的时候,曾对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张偃迟疑了片刻,说道:“记得……”

“那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不是让你督促群臣的吗?”

“不是……陛下……”

“叫舅父!”

“舅父啊……这梁国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啊……什么都做不了……我督促什么啊……”

张偃的眼里也满是绝望。

“算了,算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干吧……”

刘长挥了挥手,“朕也不派人了……”

刘长又在梁国待了四五天,跟着兄长在各地狩猎,刘恢倒是挺开心的,就是他骑的战马有些受不了。

刘长离开梁国,朝着济南继续前进。

……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张释之走进了内屋,抬起头来,认真的观察着屋内的装饰。

“张公……您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妻病逝,我心里悲痛……”

“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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