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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天元眯着眼睛看助理送过来的消息,冷笑着嗤了一声 :“找几个告了,就按诽谤和造谣罪。”

助理点点头,转身离开。

然而前脚还未跨出办公室大门,便先听到了里头叮铃哐啷的一堆物体掉落在地碎成碎片的声响。

夹杂在这些声音中间的是裴天元的粗喘。

男人猛地抬起一脚踹在了椅子上,那巨大的力道竟然把椅子踹出了几米远,目光阴冷地看着那椅子在地上滚了两圈,裴天元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后猛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终于让他气愤到极点的神经逐渐缓和下来。

裴鹤南。

他从来不知道裴鹤南的运气竟然可以好到这种份上,那车子都快撞烂了,人竟然没什么事儿。

裴天元眯了眯眼睛,再次开始怀疑起裴鹤南的身体情况。

在裴天元的印象中,裴鹤南的身体素质完全不足以支撑这等冲撞,说句难听的,按照裴鹤南以前的情况,这一场车祸光是吓都能把人吓死。

可没有。

他听说裴鹤南甚至都出院了。

他坐在窗口的位置,目光直直落在小洋楼的位置。大约等了一个小时,视野内果真出现了林幼和裴鹤南两道身影。

林幼走在裴鹤南的身边,女生抿着唇小心翼翼搀扶着裴鹤南的手臂,而裴鹤南身上被染红的衬衫还未褪去,左手臂被包扎的痕迹显而易见。他微微抿着唇,却时不时露出笑容。

以裴天元的角度看过去,完全没有看出来裴鹤南的笑容带有什么勉强的安抚意味。

他好得不得了。

裴天元咬住牙,眼中深色更沉。

既然一次不成,那就两次,再不济就三次。

反正,裴鹤南必须死。

小洋楼很快也迎来了李铭海的慰问,得知裴鹤南没什么无法解决的情况,李铭海还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早已决定让裴鹤南做那个出头鸟,可他也不希望裴鹤南真的出事。

他对裴鹤南道:“放心,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结束的,裴天元会露出马脚的。”

裴鹤南缓缓挑起眉,应了一声好。

然而看一眼李铭海的背影,却还是按了按眉心,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李铭海对裴氏的确忠心耿耿,但玩手段大概是玩不过裴天元的。就像这一次的车祸,按照裴天元的性格和手段,是绝对不会留下把柄的。

不过——

也没什么要紧。

李铭海来得突然,裴鹤南身上染血的脏衣服甚至还没有换下。好不容易将人送走了,他才起身走向卧室。而一听他是去浴室,林幼立刻便放下了手中的食材,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了他的身后。

裴鹤南看她。

林幼正经道:“医生说你不能碰水啊,你不会还想着洗澡吧?那是不行的。”

顿了顿又道,“你穿衣服是不是不太方便,我可以帮你。”

换作平时,裴鹤南大抵是开心的。

但这种事情太私密了。

当然,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他那体弱多病的模样装一装还可以,若是脱掉衬衫,看到他的身材——

一个体弱多病,天天咳嗽,一脚踏进棺材的男人竟然还有腹肌。

估计林幼那买来还没派上用途的甩棍,下一秒就要甩到他腿上了。

想到这里,裴鹤南不动声色地捏紧了衬衫的纽扣。

而林幼恰好在此刻看过去,恰好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当即微微一顿,眼神染上了几分怪异——

什么意思 ?

裴鹤南为什么在听完她说穿衣服不方便她可以帮忙的时候,特地拽紧衣服?

是怕她会耍流氓?

林幼:“……”

她是那种人吗!

她面上浮起一丝不快,没好气道 :“我顶多就是帮你拎一拎衣服袖子,你求我看我还不看呢。”

紧接着又面无表情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没看过帅哥的身材。”

裴鹤南握着衣服的手微微一顿:“……?”

裴鹤南缓缓松开手,清隽的面孔上缓缓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轻声问:“所以,看过很多吗?”

“不多。”林幼瞥他,一巴掌抵在他的后肩膀,看似很利落很重的动作,实则都没敢多么用力,她推着裴鹤南往卧室走去,继续絮絮叨叨:“所以你放心,我肯定不偷看你的。你注意一点手臂。”

在林幼就要将裴鹤南推进房间的一刹那,男人反手便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林幼刚刚才洗过手,肌肤还染着淡淡的凉意,被他掌心的温度氲热。裴鹤南敛着眼皮,导致林幼根本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但她听到裴鹤南道:“下次,等恢复好了再给你看。”

林幼:“……就,也不是非要看。”

裴鹤南微笑:“不行,一定要看。”

林幼看着他的表情,想,大概是男人的自尊心又上来了。她的眼神逐渐变为一言难尽,最终还是点头应下:“知道了知道了,到时候肯定看,那你现在稍微弄一弄就行,千万别弄湿手臂。 ”

“好。”

看着裴鹤南走进浴室,林幼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厨房做完饭。被车祸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折腾,这会儿都十来点了,因此也不能说是晚饭,基本上都能称之为夜宵。

林幼和裴鹤南的肚子都不是很饿,两人便决定吃点粥。但裴鹤南如今受了外伤,喝什么粥也是有讲究的。

林幼又熬了一个乳鸽汤,等待着乳鸽香味四散,洒下一点葱花和香菜作为点缀,等会儿给裴鹤南好好补一补。

裴鹤南收拾自己的速度很快,他只穿着简单的短袖,因为手臂受了伤被包扎过,所以长袖衣服的袖子很难穿进去,他便索性换了更方便的衣服。只是如今气温本来就不高,加上夜间凉风阵阵,难免会感觉到丝丝冷意。

林幼给他披了一件外套。

“还冷吗?”

“不冷。”

裴鹤南朝林幼笑了笑,当看到乳鸽汤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他有些不确定的问:“今晚……喝乳鸽汤?”

“是啊。这个补身体嘛。”林幼瞥他一眼,“这玩意儿可好了,还能改善心肌收缩和凝血功能,你这不是受伤了吗?多喝一点。这一大碗都给你喝。”

裴鹤南忽然回忆起了那几天和裴野补身体补到当天晚上去马路上跑步的画面。

他抿了抿唇,看一眼林幼认真的眉眼和期待的目光,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对方。

事实上他也不是不爱喝乳鸽汤,只是经过上一回的事儿,对乳鸽汤提起不起好感而已。

非要吃……也不是不行。

吃过晚饭,林幼果断地将自己的被子抱到了裴鹤南的房间,在对方的注视下理直气壮:“反正大家也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我怕你晚上不小心弄到伤口,所以睡你房间,及时发现及时送你去医院。”

裴鹤南轻轻挑了一下眉。

男人的眉眼在听到她这番话后缓缓松散,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目光略过那团柔软的被子,轻笑了一声:“既然都同床共枕了,这条被子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了?”

林幼看看被子,再看看他。

觉得裴鹤南这个人其实心眼是很多的。

只是他不经常表现出来而已。

裴鹤南假装没看懂她眼神中的意思,非常平静且淡定的问:“要分被子睡吗?”

林幼:“……”

听这话好像已经确定她要跟他睡同一张床了一样。

然而林幼在五分钟后还是默默唾弃了一下自己。因为她果断将自己的被子往房间里一扔,紧接着双手空空地重新回到了裴鹤南的房间。手指握上门把手关门的那一刻,她还多此一举的问了一句:“晚上跟你一起睡,不会压到你吗?”

“你睡右边,右手没受伤。”

林幼回到自己房间的浴室洗了澡,重新回到裴鹤南房间钻进他的被窝时,脸皮臊得通红,像只雪白的瓷器染上了红釉。对于林幼而言,这里是裴鹤南的床,是裴鹤南的被子,与海边一号别墅是完全不同的。因为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和被子里都充斥着属于裴鹤南的、很淡的柠檬薄荷味。

她忍不住往被子里钻了钻,只露出一双眼睛去看身旁的裴鹤南,男人正垂眸在看一本约莫有一个指节厚的书,林幼的目光在那本书上打转多看了几眼,发现外封皮的字体似乎是外文,她压根看不懂。

裴鹤南看得懂 ?

想到这里,她便直接问了。

裴鹤南挑眉道:“看得懂。”

林幼:“可是你有五分钟没翻页了。”

倒也不用在她面前装逼,没必要。

大家又不是刚刚认识。

她的眼神赫然就是这么个意思。

裴鹤南与她对视时,沉默了几秒,将书本往她面前一放,指着其中一行外文字体道:“我这一生要做的一件事情,绝对要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爱你,想你,追求你,直到死。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