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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昔昭:“……”

他笑道:“床笫之间看的不是人,而是情,有情的话,不迷人也是迷人,无情,迷人也只是不迷人。”

沮渠慧觉听完,点点头:“确实,你们大齐人都是痴情种。”

不,只有皇帝是。

也不对,连皇帝都不是,应该说大齐的行事准则是,爱一个人,然后上一堆人的床。

……

沮渠慧觉好奇的问:“那你对桑行首,可有情?”

孟昔昭:你还没完了是吧。

他停顿一下,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只是怜惜之情。”

在他问出下一句之前,孟昔昭先抢答了:“情之一字,不是什么人都能堪破的,愚弟笨拙,尚未得到这个机会。”

沮渠慧觉似懂非懂:“这可能就是你们说的,饱暖思□□……”

孟昔昭捏着茶杯的手一抖,幸好,茶水没洒出来,他觉得不能再这么迂回了,还是直来直去吧:“说实话,叔夜兄,在鸿胪寺少卿的任命下来之后,我还担心过,万一我要跟那些蛮夷之地的使臣打交道,怕是要头痛很久了,幸好,有叔夜兄你在。”

沮渠慧觉哈哈大笑:“不是每个使臣都能像我们月氏人一样博古通今,远的不说,就说匈奴,茹毛饮血,好不斯文!”

孟昔昭做出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我并未去过匈奴,只是听说,匈奴会买卖人口,将人当成牲口一样的贱卖,真是太可怕了。”

祖上阔过也不耽误匈奴崇尚奴隶制,这点确实饱受人们的诟病。

相比之下,月氏就文明多了,万事都模仿中原,已经脱离奴隶制很久,说起这个,沮渠慧觉就来劲了,跟孟昔昭说了好多匈奴的缺点。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爱人,而是你的敌人。

沮渠慧觉作为月氏的使臣,他当然会提防着孟昔昭,哪怕跟他称兄道弟,也不可能把自家的情报泄露出去,但说点对家的,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管沮渠慧觉说什么,孟昔昭都会点头,在他说到义愤填膺的时候,还会跟着气愤,捧哏捧的不亦乐乎,等这顿饭吃完了,孟昔昭也得到了一大堆的匈奴情报。

比如老单于老眼昏花了,还不愿意退位,他那几个儿子都着急的要命。

再比如,左贤王和右贤王不合,两人支持的皇子都不一样,天天打架,笑死人了。

再再比如,今年万寿节,老单于估计要派一位重量级使臣过来,跟大齐商量和亲的事,上一位和亲公主已经死了四年,老单于一直没动作,但最近他往自己后宫里放了好多年轻美女,沮渠慧觉猜测,他这是不服老,所以很可能会干点缺德事。

说到这的时候,沮渠慧觉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他打了个哈哈,说自己喝醉了,希望孟昔昭不要放在心里,孟昔昭笑了一下,转身为他要了一份醒酒汤,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接下来有好几天,沮渠慧觉都没再邀请孟昔昭过去找他,孟昔昭也乐得轻松,最近“大登科”从长生街流传出来,一眨眼的工夫,就被聪明的人民群众改编成了各种版本,什么“小登科”、“游应天”、“官运亨通”全出来了,连孟昔昂都买了一份,拉着孟昔昭一起玩。

春闱已经结束有一段时间了,再过几天就要放榜,孟昔昂之前还会长吁短叹,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现实,已经可以平静的跟人讨论放榜的事情。

他说他不打算去看,往后科举就跟他再没有关系了,还去看金榜做什么,等状元打马游街的时候,他就去望江楼要上一壶好酒,远远的看上一眼,也算是全了自己这些年的憧憬之情。

孟昔昭表示大哥你真是太棒了,真正做到了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大哥你真是我的人生楷模!

然后又补充一句,但我还是要去看的。

孟昔昂:“……”

孟昔昭倒是没多少想法,他纯粹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放榜是什么模样,去凑个热闹。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春闱放榜当天,一大早上,他就被孟夫人叫醒了。

孟昔昭十分痛苦:“阿娘,我今天休沐,不用去鸿胪寺!”

孟夫人挑眉:“我知道,所以我才选今天,让咱们全家一起去上香。”

孟昔昭:“上香?那你带娇娇去不就好了吗,干什么还带上我。”

孟夫人一把扯开他的被子,“因为你要同我一起去还愿!为娘去年向佛祖许了三个愿望,一愿大郎顺心如意,二愿二郎身体健康,三愿娇娇美好惬意,如今这三个愿望都实现了,你们自然都要跟上,去叩谢佛祖!”

孟昔昭:“那爹去不去?”

孟夫人回答的非常无情:“当然不去,我又没许跟他有关的愿望。”

孟昔昭:“…………”

你们真不愧是亲夫妻。

把孟昔昭扒拉起来,孟夫人就出去了,任由金珠银柳等人替他梳洗,然而出去以后,当着孟娇娇的面,孟夫人又换了种脸色。

她松了口气,坐下来喝茶,孟娇娇问她:“二哥信了?”

孟夫人微微一笑:“自然信了,二郎对我的话,向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那你还骗他。

孟娇娇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还是搞不懂为什么要瞒着孟昔昭:“阿娘,你直接跟他说不就是了吗,反正等一会儿见到明远大师父,他也还是要知道怎么回事的。”

这可不一定。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要是直接告诉孟昔昭,她想带他去明远大师父那里看看,当年的批语是不是已经破开了,孟昔昭肯定不愿意去;以前他就对香火之事不怎么热衷,现在更是毫不在意,仿佛眼里就没有那些神佛似的,所以,绝对不可以直接跟他说。

反而像这样,把人骗过去,以二郎这个不认人的脑袋……搞不好他根本就不记得明远大师父长什么样了,那不就正好了吗。

至于为什么要拉上孟昔昂和孟娇娇……谁让今天春闱放榜呢,前者在这日子容易伤心,后者在这日子则容易闯祸,放榜的日子堪比乞巧节,小娘子们都能上街,一睹今科进士们的真容,榜下更是有无数家丁在那守着,只要有个长得好看的,就会被那些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的管家们迅速盯上,直接绑起来,送回家里让老爷小姐相看。

去年孟娇娇还扬言要捉个进士回来当相公,今年倒是没放过这样的厥词了,但谁知道她是不是决定走低调路线,突然来个大的,吓死自己的爹娘,所以,还是一起带上吧,至少佛寺里,不会有她能绑走的年轻郎君。

除了孟娇娇知道实情,孟昔昂也是被骗出来的,但他比孟昔昭配合多了,甚至还帮着孟夫人一起抨击孟昔昭。

“二郎,如今你也是有正经官职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懒,君子自当勤勉,你该改改自己这个睡懒觉的毛病了。”

孟昔昭一脸怨念的看着他。

孟昔昂被他看的毛了一下:“……干什么,我还说不得你了?”

“说得说得,谁让你是大哥呢。”孟昔昭回答他。

孟昔昂:“……”

还是不服气啊,看来他需要好好管教管教二郎了。

出了门,孟夫人带着女儿坐一辆马车,孟昔昂则和弟弟坐一辆马车,马车里空间本就逼仄,孟昔昂还口若悬河,大道理讲个不停,听的孟昔昭真想就地打个滚,然后大喊,师父别念了、别念了!

……

到了鸡笼山,孟昔昭从马车里下来,整个人都是晃晃悠悠的。

金珠赶紧扶他:“郎君,你没事吧?”

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看见孟昔昂在后面跟孟夫人说着话,他赶紧快走两步,避开了他们。

他用求救的眼神看着金珠:“我觉得我大哥有问题。”

金珠一愣:“大公子有什么问题?”

孟昔昭:“没能参加科举的事,可能对他刺激太大了,他看上去没事了,其实根本没有!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把我当成一个学生,天天对我魔音贯耳。”

金珠却笑了:“郎君你在说什么,大公子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孟昔昭:“……”

金珠看起来还怪欣慰的:“大公子对郎君,一直都是长兄如父,他对你的谆谆教导,一点都不比老爷少。只是前段时间,大公子忙着备考,冷落了郎君,我还以为郎君心中会生嫌隙呢,现在好了,大公子已经恢复如常,能看到你们兄弟情深,奴婢这心啊,也终于放下来了。”

孟昔昭:“…………”

敢情现在不是受刺激,而是之前才受了刺激!

孟昔昭一脸恍惚,感觉不行,他好像也要受刺激。

家里有个唐僧,这谁受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