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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简直就是乌鸦站在人脑袋上,谁也别说谁黑。

……

孟昔昭从这里出来,走到巷子口,庆福看见他,连忙跑过来。

他小声问:“郎君,太子殿下找你是为了什么,没什么大事吧?”

孟昔昭摇头:“没有,就是跟我说我要外放的事。”

庆福哦了一声,说道:“没大事就好——”

突然,他反应过来,转过头,对着孟昔昭瞠目结舌:“郎君,陛下要将你外放?!”

孟昔昭却心不在焉的,只随意的嗯了一声,然后就爬上马车,吩咐庆福:“别愣着了,回府。”

今日是正月初四,大齐过年官员都能放七天假,国子学也一样,因此,今日孟昔昂还是在家待着的。

他二月初八成亲,这假早半年前就已经申请过了,到时候还能再歇五日。

成婚在即,孟昔昂也有了几分为人相公的自觉,看书都是认认真真的看,竟然意外的得了几分进步,颇有种捡起幼时盛名的趋势。

孟昔昭过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伏案书写,听到小厮来报,他还有些惊讶。

因为孟昔昭自从当了官,就没以前那样跟他亲近了,几乎不来他的院子。

孟昔昂虽然失落,但他也理解,毕竟二郎如今是官了,而且还是手握实权的官,哪能像以前那样,没事就来找自己呢。

他要是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孟昔昭不想过来被他教育……也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而此时此刻,孟昔昂看见他,还是十分惊喜的。

让孟昔昭进来坐下,拿出最好的茶叶,给孟昔昭泡了一壶茶,他才一脸慈祥的问:“二郎,找我有事吗?”

孟昔昭端着那杯浅黄色的茶水,还真默默点了点头。

“大哥,你朋友多,比较有经验,我想来问你个事。”

孟昔昂挑眉。

这可太难得了,以前都是他去主动教育孟昔昭,还没有孟昔昭主动来找他答疑解惑的时候。

心里有些得意,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微微的直起了腰,才端着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说道:“你问吧。”

孟昔昭也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是这样,我有个朋友,他在得知我想外放之后,十分的生气,而他生气的原因是,我没有跟他商量,但我觉得,我用不着跟他商量,因为,我们只是朋友啊,我的事,我自己决定就好了,你说我想的对吗?”

孟昔昂缓缓的眨了一下眼。

然后惊吼出声:“你想外放?!”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家里说!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

孟昔昭听了他的质问,却突然一指他,激动的就像是哥伦布刚发现新大陆:“你看!你看!!就是这样,大哥你生气我就能理解,因为我是你弟弟,你发现我先斩后奏,生气是应该的,可一般的朋友不应该这样吧,你说,他会不会没把我当朋友,而是当成别的什么了?”

比如,只听他话、也必须听他话的臣子,再不然就是,太缺爱,太子把他当成自己的半个家人了。

这二者区别太大,孟昔昭要采取的措施差别也太大,所以才来找自己大哥出主意。

孟昔昂听他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甚至还拿自己当参照物,气的当时就想给他上一课。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奇怪。

朋友??

二郎早就不跟以前认识的狐朋狗友往来了,如今经常走动的,也全是同僚,好像没人能称一句朋友吧。

额,詹不休似乎算一个,但那詹不休不是还在南诏带兵打仗吗?

孟昔昂眨眨眼,突然问了弟弟一句:“你这朋友生气之后,你怎么处理的?”

孟昔昭如实回答:“还能怎么办,乖乖听着呗,然后再说几句好话。”

孟昔昂:“…………”

自家弟弟是什么脾气,他可太清楚了。

自从不再沉迷女色,二郎的跋扈程度和霸道程度都是犹如坐着窜天猴一样的直冲云霄,连他以前那个上峰,都不能从他这得到一句好,如果真是随随便便的一个朋友,二郎是绝对不会说好话哄对方的。

他只会在发现对方莫名其妙发脾气以后,冷笑一声,然后转身就走。

不伺候,这才是二郎对人的正确态度。

孟昔昂看着孟昔昭的眼神顿时了然起来。

这个朋友,肯定就是太子了。

只是他不敢直说,才用化称来找自己。

知道这是跟太子之间的矛盾,孟昔昂立刻精神起来,连孟昔昭想外放的事都放一边了,毕竟外放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可太子生二郎的气,却是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孟昔昂准备使出自己所有的本事,好好分析一通太子的想法,然而刚分析了一个开头,孟昔昂突然愣住了。

他倏地看向自己弟弟:“你……觉得你这个朋友,他不该生气?”

孟昔昭不明白他的意思:“对啊,我想做什么,一个朋友为什么要插手呢?”

孟昔昂:“…………”

天娘啊。

孟昔昂突然发现,自己可能对太子和二郎之间的关系,产生了重大误解。

并不是二郎巴巴的追着太子跑,而是、而是这小子漫不经心的吊着太子跑!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你一外放,足足三年太子都见不到你了,而且太子是绝对不能出应天府的,想去看你都做不到,就这,人家生生气,你还觉得人家莫名其妙,不该生气!

二郎,人不能!至少不该!

孟昔昂看着孟昔昭的眼神都开始痛心疾首了:“二郎!”

孟昔昭被他叫的一激灵:“干什么?”

孟昔昂指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就算他是你的‘朋友’,你也不能如此薄情啊!他生气是因为以后好几年都看不到你了,也没法在你身边陪伴,你有个头疼脑热,他都不会知道,这是生气吗?这是关心你!你却连这一点都理解不了,你还交什么朋友!”

趁早分开算了!也省得我总担心,太子哪天清醒过来,把胆大包天的你宰了出气!

孟昔昭被他指责的一头雾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这么说,有问题的还是我了?”

孟昔昂用力一点头:“自然就是你!”

孟昔昭:“…………”

嘿——

闹了半天,还是我做得不对了。

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孟昔昭满脸古怪的走了,至于他会不会同意这一点,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等孟昔昂从痛心疾首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想去问问孟昔昭外放究竟是怎么回事,屋里早就没他的影子了。

……

而外放的事,也不用他去问了,孟旧玉休沐也没彻底闲着,每天都有半天的时间过去处理公务,看见草拟出来的外放人员名单,孟旧玉简直是喷着火回到参政府的。

他第一反应,是去找孟昔昭算账。

他以为这个名单,也是孟昔昭自作主张搞的鬼,孟夫人听说老爷生气了,赶紧过来,却听到孟昔昭摇头:“爹,这个真的跟我没关系,我根本就不想去秦州。”

见他说的满脸真诚,而且这些天,他也确实没进过宫,孟旧玉反应一秒,顿时愤怒起来:“那就是别人搞得鬼,别让我知道是谁!”

孟夫人是听了一会儿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的,她正震惊着这个消息,突然,她反应过来刚刚孟昔昭的话里有话:“你说,你不想去秦州。莫非你还有想去的州?”

孟昔昭眨眨眼,对自己的父母笑了一下:“嗯,确实有。”

孟旧玉一愣:“你真的想外放?”

孟昔昭点点头:“爹,在应天府我束手束脚的,去了别的地方,我能做的事更多。”

孟旧玉:“……”

他没有立刻就发火。

主要也是因为,他不觉得外放这事有什么问题,正经的官员都是会被外放的,连他年轻的时候,不也出去当过三年的知州么,大郎就是那时候出生的。

仔细想想,外放出去也不错,孟昔昭最近升官升太快了,留在应天府,等皇帝对他的稀罕劲一过,肯定一堆人想着法子的对付他。

这样想着,孟旧玉点点头:“确实,以退为进,不失是个好办法。那你想去哪,临安府还是东平府,京兆府有些远,但那里百姓安居乐业,去那更容易得甲等政绩,对了,扬州也行,离应天府近,而且扬州知州今年述职表现不好,陛下八成要换了他。”

他说的这些地方,全是大齐最繁华的几个地方,而孟昔昭眨巴眨巴眼睛,对他说:“可是爹,我出去,就是想立功,这些地方本来就挺好的,有什么功可以让我立呢,所以,我还是想去别的地方。”

孟旧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到底想去哪?”

孟昔昭笑了笑:“隆兴府。”

孟旧玉看着他,整个人仿佛被定格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缓过气来,指着孟昔昭的鼻子就想骂他,谁知道,慢了一步。

孟夫人先大怒起来:“不行!我不同意!”

孟昔昭摸摸自己的脸,用最小的声音,说着最猖狂的话:“阿娘,这事你管不着。”

孟夫人:“…………”

孟旧玉也怒了:“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孟昔昭摊手:“本来就是嘛,陛下都想把我外放出去了,阿娘不同意有什么用,而且我想好了,我就去隆兴府,你们谁也别拦着,你们要是拦我,我就去奏请陛下,说我一心戍边卫疆,干脆以后留在外面,不回来了。”

孟旧玉:“……”

孟夫人:“……”

造孽啊!

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孝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