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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有一个问题:“那苏若存,当真有这样的魅力,迷的你们这些人,全都软了手脚?”

孟昔昭大惊,赶紧摆手:“被迷的软了手脚的人是罗买隆啊,并非微臣,微臣也不怕陛下笑话,那苏姑娘,像是天上的明月,皎洁无暇,又极为傲气,微臣连百花街的行首都拿不下来,更何况这位苏姑娘呢,微臣对她真是一点杂念都不敢有,只想着,先把她安顿下来,然后,便将她送出应天府,不管是去老家,还是给她一笔盘缠,只愿她以后,能好好活着便是了。”

天寿帝顿了顿,听出他语气当中的感慨,不禁问他:“怎么,她不想活了?”

孟昔昭暗地里微微一笑,立刻把苏若存和顾娉婷的故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当然,故事当中,两人身份是互换的,一个在宫里日日枯坐垂泪,另一个则跑上跑下,付出一切,只为把对方救出来,而命运就是这么残忍,在齐国军队打进来的三日前,那个顾娉婷,被南诏侍卫发现了端倪,活活打死在了宫门外。

她临死的时候,还拼命的往宫门爬,想要再见自己的娘子一面,而苏若存与她一墙之隔,全然不知,自己安静独处的时候,她这一生,最后的一个依靠,也离她而去了。

别说天寿帝了,孟昔昭都快把自己给讲哭了。

虽说这故事是假的,可天人永隔是真的啊,相依为命、踽踽独行,也都是真的。

更凄苦的是,一个埋在六尺之下,一个隐姓埋名,舍弃自我,也要报仇雪恨——

呜呜呜!

好惨啊!

说到情深处,孟昔昭鼻头都红了,上面的天寿帝听着,心里也是无比酸涩:“是个好丫鬟,有情有义,此等主仆情深,连朕都难免动容。”

孟昔昭垂泪点头,抽抽噎噎的继续补充,之前他就已经把苏若存形容过一次月亮,后面,又暗中形容了两次。

天寿帝并未起疑,也没放在心上,一天不能暗示太多回,不然,傻子也会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很快,孟昔昭就点到为止,把话题又拐回到了太子身上。

他的意思是,太子挟恩图报,且因为拿到了他的把柄,就对他威逼利诱,而他这个人呢,既忠诚、又善良,老话说得好,自古忠孝难两全,这孝字,换成恩字,也一样啊。

孟昔昭表示,不管怎么说,太子都救了他一命,他这人品行上虽有瑕疵,可,作为被救的人,也不能嫌弃不是,所以,太子有令,他不得不犹豫,而他就是犹豫了,他的心,也依旧是向着天寿帝的啊!

天寿帝:“…………”

怎么听着那么怪呢。

好像他以前也是这么哄自己的嫔妃的。

——淑妃年幼,离不开朕,朕既娶了她,就不得不对她负责,但德妃你不要担心,朕与你,才是真正的琴瑟和鸣,朕就是去看她,朕的心,也是在你这儿的。

“……”

真的,既视感好严重。

之前开小会的时候,就严重消耗了天寿帝的精力,如今被孟昔昭又哭又笑的看了好几场沉浸式大戏,天寿帝更没精力了,挥挥手,他让孟昔昭把南诏国宝送来,然后就不用再回来了。

孟昔昭听话的站起来,却没立刻离开,而是期期艾艾的看着他:“陛下,您还生微臣的气吗?”

天寿帝:“…………”

感觉自己要是单纯的回答一个是或不是,孟昔昭的心都不能定下来,干脆,天寿帝也像对付自己的后宫一样,用钱财对付了一下孟昔昭。

从南诏运来的战利品,天寿帝特许他选三样带回去,只要不是皇帝的专用品,他想要什么,都能拿走。

孟昔昭也立刻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对他一个劲的道谢,直到他走了,天寿帝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他这精力,还真是有点不济,也不知道那国宝,是不是真有什么奇效啊?

那天石有点大,孟昔昭没带进来,但他让庆福拿着,此时庆福就守在宫门外,马不停蹄的找到庆福,带着天石进去,孟昔昭没有再去找天寿帝,而是跟昆玉殿外的内侍说了两句好话,让人把秦非芒叫了出来。

秦非芒走到他面前,孟昔昭立刻恭恭敬敬把天石奉上,而在秦非芒接过的时候,孟昔昭不动声色的在盒子底上贴了一个东西。

秦非芒悄悄往外一挪,看见,这是一张地契,还是内城的地契。

毫不夸张的说,这张纸,价值五万两纹银。

秦非芒对孟昔昭微笑:“老奴还未恭喜过,孟府尹高迁啊。”

钱到位,连秦非芒都自称老奴了。

孟昔昭的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他连连摆手:“秦大官休要客气,在昔昭心中,大官就像昔昭的叔父一样亲密,自家人,怎么还说两家话呢。”

秦非芒呵呵笑:“哎,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该有的礼数,咱们还是要有。”

孟昔昭赶紧拱手:“是是是,大官说的是。”

客套结束,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两人稍微凑近一些,孟昔昭说了要让秦非芒办的事,然后就后退一步,再次深鞠躬,直到秦非芒点头,才转身离去。

只是秦非芒看着,他好像不是要出宫,而是,要去东宫。

秦非芒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心里却有些波动。

这太子不声不响的,竟得到了孟昔昭的支持,孟家上下齐心,从前段时间的孟旧玉父子唱双簧,就能看出来,他们是不会各自为业的。

那这孟昔昭投了太子,就等于整个孟家都投了太子。

皇帝只顾着在乎孟昔昭是否背叛了他,却根本没注意到,他一人的动向,就等于朝中一股势力的动向。

还不止,谢原为太子表兄,之前与孟昔昭同生共死,还是他的属下,二人关系俨然非同一般,而詹不休在朝上,频频看向孟昔昭,显然,他们两个,也不是说不上话的关系。

其他人见了,或许会觉得这些细节没什么用,但他可是知道孟昔昭这人有多精的,所有令人捉摸不透的细节,到了他身上,都有重要缘故。

秦非芒作为天寿帝最信任的内侍,他是不愿意掺和皇子夺嫡的。

主要是,太危险了,一个不慎,自己就要完蛋。

然而,就算他哪里都不掺和,自己到了最后,也十成有九的,没有好下场。

新皇要肃清先皇的势力,总是要拿先皇身边的太监第一个开刀。

秦非芒原先的想法是,他这辈子已经活够本了,钱赚得够多,地位也不可能再进一步,这富贵日子过多了,也有些腻,索性有一日算一日,真到了那个时候,便下黄泉去,找到长公主,继续伺候她。

可孟昔昭送了他一幅画,让他心里的遗憾之感,稍稍填平了一些,而且,眼瞧着,自己的未来,或许也不是那么命中注定了。

垂下眸,秦非芒捻了捻那张薄薄的地契。

转过身,他带着天石回昆玉殿去了。

彼时,孟昔昭已经到了东宫,这是他第一回看见东宫的模样,和天寿帝那里没什么区别,就是在细节上,更为清雅,也更为清净。

这里的人显然比外面少一半,而且多数都在殿外忙碌,侍卫引着孟昔昭进来,崔冶听说他来了,立刻放下笔,快步走了出来。

见到孟昔昭,崔冶的神情微微变化了一下,似乎有些情难自禁。

孟昔昭好端端的站在原处,对他微微一笑。

崔冶见状,这才冷静了一些,挥手让侍卫出去,他问道:“如何,成了?”

孟昔昭再也抑制不住,直接笑眯了眼:“成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太子詹事,兼应天府尹。”

崔冶愣住:“应天府尹?”

刚听到这个的时候,孟昔昭也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但其实,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天寿帝安排给他这个职务,也是有道理的。

补偿的职位自然不能高也不能低,要么从三,要么正四,而从三品里面,最多的就是学士,孟昔昭肯定是当不了,至于御史中丞,他更当不了,孟昔昂就在御史台,把他安排过去,他们沆瀣一气怎么办。

天寿帝打定了主意不想让他进三省六部,那仅剩的选择,就是让他去做应天府尹了。

想当初,孟昔昭最渴望的,就是去大理寺任职,而跟大理寺职权差不多的,一共三个,大理寺、皇城司、应天府衙。

第二个孟昔昭进不了,因为他不是太监也不是侍卫,而第三个,他有自知之明,应天府衙是人才汇聚的地方,他根本就没想过。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谁能想到,如今,他成了自己不敢想的地方的老大。

孟昔昭觉得特别满意,崔冶却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应天府衙无比忙碌,二郎又要瘦了。”

孟昔昭坐在他旁边,闻言,他亲了一下崔冶的脸:“再忙,我也会来看望我的美人殿下。”

崔冶抿着唇,他一向不喜欢别人说自己长得好看,那让他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可孟昔昭说了,他就觉得,还怪害羞的。

崔冶望着他,正要凑过去,厮磨一番,这时候,孟昔昭突然问他:“郁都头呢,怎么没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