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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去糟糕的开场不说,这顿饭其实不错,菜不错,酒不错,方麒年也不错。不过商牧枭应该觉得不怎样,一餐饭下来,他那边气压越来越低,到最后简直要凝出实质的阴云。

喝完餐后清口茶,还不到八点。正常来说该再坐坐,但我这身份来吃饭已经很奇怪,再坐保不齐商芸柔心里要怎么骂我。

我正琢磨着怎么走,那头商牧枭却开始让佣人准备客房。

“准备客房做什么?”商芸柔问。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这么晚了,又不放心老师一个人回去。”商牧枭看向我,眼里好似都是柔情,话里挑不出半点毛病,“就想让老师今晚住在这儿,明天再走。”

不是,你才不是不放心我,你就是没气到你爸,心有不甘,想让我留下来明天继续表演“甩面”。

“老师,好不好?”他过来拉住我的手,又是那幅故作哀求的模样。

他知道我吃这招,知道我会惯着他,会难以拒绝,所以越发肆无忌惮,恃宠而骄。

我完全可以甩开他的手就此离开,或将“不好”两个字冷冷甩在他脸上,看他如何作答,但我没有。

或许,酒精对我也不是那么不起作用。我注视着他,突然也变得疯狂起来。

“好。”我点头应允,想看看事情能发展到哪一步。

商芸柔的表情变得很精彩,方麒年还是一贯镇定,只是唇角多了抹看穿一切的哂笑。

“那就住楼下吧,楼下方便。”方麒年端着茶杯道,“还好去年商先生骨折时装的那些东西都没拆,也算是命中注定吧。”

商芸柔深吸口气,显是忍到了极致。

“那我也住下吧。”她说。

之后方麒年提议看电影,问有没有人和他一起,无人响应,他耸耸肩,自己一个人去了地下室。

佣人很快整理好客房,与商芸柔打过招呼后,商牧枭推着我穿过客厅,走了小段,进到一间宽大的套房。

如方麒年所说,松软整洁的大床旁,方便起身的扶手都还没拆,看来商禄去年伤得是腿。

“好了,你出去吧。”我直接下逐客令。

身后静了半晌,商牧枭没有出去,反倒从身后轻轻怀抱住我,用一种甜腻又乖巧的口吻道:“老师,你生气了吗?”

他的唇就贴在我耳边,每说一个字,我就感到一阵麻痒。

“你们家已经这么精彩,实在不用我添砖加瓦。”我偏了偏脸,躲过他的纠缠。

他一顿,收紧手臂,锲而不舍地再次靠上来:“我的确想借由我们俩的事气气我爸,让他知道我不是他手中的玩偶,也会反抗,但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想带你见见我的家人,和你一起过除夕。”

“没有事先告诉你,是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如果你为此生气,那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原谅我吧。”

他每次道歉都特别爽快,似乎也知道只要他放低身姿吐出“对不起”三个字,哪怕再盛怒的人对着他这张脸也不好继续生气。

而原谅来得太过轻易的结果,就是让他很难生出愧疚感。“道歉”只是他用来平息矛盾的一种简单便利的工具,他并不会真的觉得“对不起”。

他才20岁,别人想要拥有的一切他都唾手可得,金钱、外貌、关注。来得太轻易,所以他全不在乎,包括我。

他只会珍惜那些他难以拥有的,得来不易的,比如亲情,比如商芸柔。

这一领悟让我从内而外的感到疲惫,头都痛起来。

恶枭始终是恶枭。我怎么会以为他乖了一阵后就会完全转性呢?他根本不可能被我驯服。

暗暗叹息着,我道:“你先出去吧,过会儿你姐姐该来敲门了。”

我没有做好接受他道歉的准备,也不想和他在这里吵架,于是决定抱着鸵鸟心态,暂时将此事搁置,过了今晚再说。

“牧枭,房间还好吗?”商芸柔果然不放心我们,几乎是我话音刚落,她就到了外头。不过还算克制,没有破门而入。

“看来是被‘教导主任’盯上了。”他笑着在我腮上印上一吻,直起身道,“等她睡着了我再来找你,记得给我留门。”

我回头看去,商牧枭几步走到门边,拉开门见着商芸柔,半开玩笑道:“姐,你要监视我吗?”

“胡说什么呢!”商芸柔快速往我身上扫了一眼,仿佛在确认刚刚我们有没有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门被商牧枭轻轻带上,谈话声隔着门板逐渐远离。

确定两人都走了后,我控制着轮椅来到门前,将门上了锁。

床上摆放着干净的睡衣,看上去像是新的。我拿着进了浴室,一进门就被镇住了,里头的无障碍设施简直比我自己家的都要到位。

好好洗了个热水澡,再出浴室时,人都轻松几分。

路过房门,不经意瞥到门锁,想了想,到时候商牧枭进不来说不定要撬门,不知道又要弄出大多动静。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锁门。

带着点微醺,我早早上了床。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到有人在摸我。睁开眼,眼前仍是黑暗,只看得到床边有个模糊的人影。

我以为是商牧枭,没有出声,任他微凉的大掌抚过我的脸和脖颈。半梦半醒的大脑尚来不及回忆起与他的不愉快,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地偎向他。

那个人影也更近地靠过来,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水味。

我蹙了蹙眉,意识一点点复苏,觉得有哪里不对。

就在我努力思索到底哪里不对的时候,黑暗中忽地传来一道低沉的,充满磁性的嗓音。

“今天怎么睡在下面?”

我猛然惊醒,整个人都僵住了。

什么哪里不对?完全不对,这根本不是商牧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