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开禁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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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开宵禁,还要全城点灯庆贺,文武百官自然都按时到位,想看看这灯笼是不是真能照亮全城。
嬴政和扶苏一人点了一盏灯笼走在前头,在他们走到城楼上时,红日正好完全隐没于天际。
咚!咚!咚!
三声鼓声齐齐整整地在各里市前想起。
原本只有各家屋里亮着零星灯火,看起来稀稀落落,鼓声一响,每家每户门前都亮起了一盏盏灯笼。
整个咸阳城一下子亮了起来,街道被照得宛如白昼一般。
嬴政把手里的灯笼递给左右拿着,立在城楼上看着家家户户门户大开,青年夫妻们带着家中老幼走了出来,有的齐齐站在灯笼下讨论着什么,有的优哉游哉地在街上信步闲行,有的则呼朋唤友结伴出游,街上很快行人如织、热闹非凡。
看到如此盛况,嬴政心里畅快得很。
三皇五帝时期,有过这样的盛景吗?
既然老天让他儿子窥得先机,那他们大秦会和以前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比起质量不一的油灯,这批蜡烛的品控显然要好得多,带出的光焰更明亮、更温暖。
这样一个点亮满城灯笼的夜晚,对许多人来说都是难忘的一夜。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天夜里韩非听着外面喧闹的欢声笑语,思及韩国已亡,顿时心如刀绞。他在庭中坐了许久,穿上外袍出了门,前去行馆见自己那位亲手将韩国送到秦王嬴政手上的兄长。
韩王也没睡,不想睡,更睡不着。
他听人说韩非来了,也没让人拦着,坐在灯下等着人把韩非领进来。
兄弟俩见了面,韩非本以为自己会愤怒,可看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韩王,满腔怒意一下子被浇熄了。
都是亡国之奴,谁又能指责谁。
韩王邀韩非坐下,还叫人温了壶酒送来。好歹他也带着整个韩国降了秦,这点优待还是有的,一壶温酒很快送了上来,韩王给自己斟满一杯,又把壶递给韩非,让韩非自己给自己倒上。
因为常年纵情酒色,他看起来比清瘦的韩非要老上许多,身形也垮得不像样,若不是还穿着锦衣华服,不少人兴许会把他当成个满肚肥肠的富家翁。
韩王说道:“我少时常听人说起信陵君的事,你应该也听过的。信陵君威震天下,手握兵权,把他的兄长、魏国真正的国君衬得黯淡无光。在他年轻时,已经广收门客,并且敢派人窃取兄长手里的兵符、杀死怀疑真假的将军掌控大军,借着窃符救赵之事声名远扬,他的兄长拿他无可奈何。”韩王叹着气说,“兵符啊,那可是兵符。敢窃兵符,敢夺兵权,回头伸手拿国玺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韩非默然坐着,没动面前的酒。
韩王一口灌下自己倒满的那杯酒,接着说道:“你说,我防着你错了吗?”
韩非终于抬手把酒一饮而尽。他面露一丝嘲弄:“当然错了,你看我不是什么都没做成。我若能有信陵君的能耐,何至于此啊。”
他怀着存韩之念入秦,一心想着再为韩国争取些时日,兴许韩国能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结果入秦不久便被送入狱中,如今更是被彻底打碎了所有念想。
他若能有信陵君之能,何至于沦为亡国之奴、丧家之犬!
兄弟二人对饮数杯,韩非有些醉了,起身往门外走去。
韩王没说什么,更没挽留,一个人继续坐在灯下独酌。
韩非走出行管,只见街上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他眼前出现了许多重影,抬眼看去,满目都是明灿灿的灯,仿佛要一直亮到夜空中去。
错身而过的人都在聊天说笑,他们脸上带着轻松而愉快的笑容,大多在讨论着要去买些什么或者要去哪里找朋友一起玩。
咸阳城中,所有人都在庆贺韩国的灭亡。
韩非没让人扶着,独自在街上走了回去。
另一边,扶苏回到家中,听人说张良已经睡下了。他顿了顿,没有去打扰,只搬出琴在庭院中弹了一曲。
琴声越过院墙,飘入邻院之中。
张良自是没睡的,他没有点灯,独自坐在黑暗之中听着外面传来的琴曲。
他自幼爱琴,曾经一天不弹就想到不行,如今已经大半年不曾再碰。听到那宛如在劝慰一般的琴音,张良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张良静静坐到一曲终了,等琴声不再响起,心中那躁郁不宁的情绪仿佛也被抚平了。他躺到榻上合起眼,心想,既然自己再不能弹琴了,往后想听琴的时候得差遣扶苏弹给他听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