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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2020年,那个所有人都忘不了的年份里,周弦跟唐采西告白了,他说反正都要世界末日了。

两个医生,告白的时候的台词都奇奇怪怪的,但是唐采西和周弦一起走过了最艰难的2020,她和那个人,只走过了一个夏天。

上飞机前,盛夏和在新疆负责接机的小师弟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航班号,合上手机,看到了手机上那个已经掉色成黑白的擎天柱手机链。

这个钥匙扣,她没有丢。

同样没有丢的,还有程凉送她的那个铜制的胆囊。

他从头到尾都渣,连送的东西都是每天都能看得到的,钥匙扣、手机链,她最爱的擎天柱和她切掉的那个胆囊。

都是她没办法丢掉的东西。

如果真的那么倒霉在阿苏克遇到程凉,那么她……

就把这两样东西当着他的面丢到垃圾桶!

***

盛夏的导师在盛夏上飞机前又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那几个设备有没有打包好托运,问她到阿克苏机场几点,跟她说如果飞机晚点让她和小师弟直接在机场附近找个酒店先住着,因为从机场到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还得开五个多小时车。

盛夏的导师姓丁,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络腮胡,扎辫子。人很艺术,也很细致,是业界很有名的电影学教授,专攻纪录片。

因为盛夏入学前拍的那个吃夜宵会死的参赛纪录片,盛夏是丁教授主动要过去的学生,他说盛夏的镜头语言虽然稚嫩但是古朴,能让人看到拍摄的人在镜头背后试图传达的思想,是有温度的人。

但是这部被丁教授看中的纪录片,比赛却没有拿到名次,只有个类似安慰的创意奖,奖励了三百块钱。

盛夏把那三百块钱分了一半给唐采西,让她给周弦七十五。

唐采西后来说,周弦帮她转给了那个人。

那时候那个人已经去了新疆,周弦用的是微信转账,他隔了几个小时才收了,什么话都没说。

那是他们分手后唯一的一次交集。

丁教授还在电话那头事无巨细的交代,盛夏收回飘远的思绪。

“这地方条件艰苦,我们团队就你一个女孩子,跟我们挤一屋子不合适。”丁教授说,“所以你到了以后让你小师弟直接把你带到县医院,他们那边有空宿舍,有个女医生也是一个人住,昨天就帮你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盛夏一顿:“我们在阿克苏主要是拍医院?之前不是说拍扶贫么?”

“医疗援疆也是扶贫很重要的一部分嘛。”丁教授回她,“我知道你不爱拍医院的东西,但是现在这疫情满天飞,我估计你接下来这五六年想要拍定制的纪录片,都逃不开医院。”

“好。”盛夏回答。

很直接。

她不乐意拍医院是私人理由,私人理由不能成为工作不能做的借口。

这个定制纪录片对丁教授来说是很重要的项目,主旋律,上头下的指标项目,拍得不好会影响丁教授的职业生涯。

阿克苏这边,是树典型的地方,预计得拍半年。

而且阿克苏有那么多医院,不至于真的会碰到那个人。

盛夏自己安慰自己。

“哦,对了……”丁教授好像在和旁人说话,捂着话筒过了几分钟才重新开口,“这边医院有从鹿城援边过来的医生,姓程,他说他认识你。”

盛夏:“……”

盛夏:“……我不认识什么医生。”

“这样吗……”丁教授又开始和旁人嘀嘀咕咕。

盛夏捏着那个已经褪完色的擎天柱手机链,只想买张机票跑回东南亚。

她宁可去东南亚再测个核酸再隔离十四天!

“你等下。”丁教授说完,手机里就换了一个人。

“盛夏。”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传来,“我是程凉。”

盛夏抿起了嘴。

“你那个小师弟不太认识路,去阿克苏机场的路况也不怎么好。”那个人说,“所以我会和他一起去接你。”

“这边早晚温差大,晚上只有十几度,你不要把衣服都托运了,留件外套在外面。”他又说。

“另外万一晚点了也不要急,机场这边就两个航站楼,你到了以后直接去B3出口就可以。”他继续絮絮叨叨。

然后,沉默。

盛夏盯着擎天柱。

登机口已经开始准备登机,很多人站起身开始排队。

盛夏走到队伍最尾端。

“抱歉。”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您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