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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敛下眉眼站起身,歪歪脖子甩了甩胳膊。

“伤了没?”确认设备都没事之后小师弟终于有了同僚爱,问了一句人话马上接一句鬼话,“话说你去年是不是也砸在同一个地方?砸多了你这半边身体会不会就砸熟了?”

盛夏:“……”

她这个小师弟姓白,叫白伬明,江湖人称白痴,人如其名。

但是为了礼貌,他们都喊他小白。

“没事。”她确定自己胳膊肩膀动起来虽然痛但是并不是不能忍,最多就是晚上贴几张膏药。

“走吧。”她率先拿走了最重最贵的设备箱,弯腰想把随身的那个行李包背上,半途截过来一只手,拽住了那个行李包。

“我来。”那是程凉的手,看起来还想顺手拿走她的设备包。

“不用。”盛夏终于回了他一句,动作利索的背好行李包,推着设备箱就往前走。

“我师姐……”小白在身后很响的和程凉说悄悄话,“不喜欢别人帮忙拿东西。”

“你知道的,这行男人多,想要不因为性别被差别对待,女人都对自己很狠。”小白继续大放厥词。

你知道个屁。

盛夏走得更快了,把这段糟心的对话甩得远远的。

三年没见。

她直接被设备箱砸得五体投地。

她肩膀上还留着程凉摁下去的触感,他手指很凉,指尖有力,肩胛骨那块一直若有似无的像是他的手指始终没有离开。

她讨厌这种感觉,当年在也门的无助感又一次席卷而来,她现在甚至都不想看那个人一眼。

他为什么要来接她。

为什么当年连着八天音信全无。

为什么,她发完邮件还偷偷等了他一个月才把他的微信拉黑,但是他一个字都没给她发过。

既然这样,现在为什么还要出现?

***

来接盛夏的车是一辆蒙着风沙的吉普车,迷彩车身,车后堆了一堆东西再塞上盛夏带来的两个设备箱,盛夏自己的东西就只能堆在后座。

但是其实后座也乱糟糟的,黑色的椅垫上面有颜色诡异的污渍,椅背也斑驳甩着暗黄色的泥点,盛夏放好东西正打算坐进去,肩膀又被人拉了一下。

……

盛夏回头。

这次终于和程凉对视了。

“你坐副驾驶。”程凉隔着口罩看着她的眼睛,“后座我坐。”

“程主任后座太脏了,让他自己坐。师姐你坐前面来!”小白摘下口罩帮程凉把话外音都说完了,“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聊聊。”

“聊什么?”盛夏没多纠结,坐上副驾驶却缓了两秒才想起系上安全带。

三年,她变了很多。

而他也变得,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而且这是他的车他为什么不自己开?

为了让她坐副驾驶不要太拘谨所以把驾驶位让出来了?

“就这个项目。”小白上车就开始发动车子,动作倒是挺熟练,“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盛夏:“……”

她下意识的就从后视镜里看程凉,两人眼神又撞到了一起,盛夏赶紧别开眼:“车上别聊这个。”

还有外人在呢。

“程主任早知道了。”小白一点都不介意。

盛夏又看了一眼后视镜。

他都做程主任了?

“我想去云南那边。”小白开了个话题就开始叨叨,“那边是童教授带队,会比丁教授这边轻松一点。”

“我一点都不夸张,就你没来这一个礼拜,我瘦了十斤。”

“做梦都是丁教授拧着我耳朵骂我蠢材!”

“我怎么就蠢材了!”小白说到兴起,唾沫横飞,“他自己把事情说得那么抽象,我又不是你,我哪有那种默契啊!”

“为了顺利毕业,我得跑路。”

“反正你都来了,后面估计也轮不到我什么事了……”

小白嘴巴一开一合,车子开出机场,又转向市区绕城。

盛夏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到路牌问了一句:“先去市区?”

“昂。”小白指了指程凉,“程主任在市区有房子,你临时晚点,现在疫情期间住酒店麻烦,我们今天晚上就住程主任家。”

盛夏:“……”

这种,熟悉的房东感。

“啊对了!”小白开上绕城才突然想起来,“你认识程主任的对吧!他说他给你做过手术。”

盛夏第三次抬眼看向后视镜。

“想不起来了。”她回答,看着程凉的眼睛。

她说:“不太记得了。”

路灯明暗,她看到了程凉眼底一闪而过的哀伤,就像她梦里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