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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怀玉笑了笑,那是他们木家的秘密,不能说。

中午时分一行人到了县里码头,胥卫平先去火车站买了票,中午在县里人民饭店简单吃了一顿,等到傍晚时分,木怀玉送他们一家三口上车。

“怀玉,过几年等我回上海,你带着福宝来家里住一段时间。”杜蔻依依不舍。

“嗯,走吧,一路顺风。”

木怀玉目送火车哐当哐当地驶向远方,转身出火车站,去庆丰县人民医院背后的草药街。

以前庆丰县的采药人交易药材都是在这条街上,明清时代,最兴盛的时候草药街两边开着三四十家买卖草药的铺子,有名的中医铺子也有五六家。

现如今,中医铺子都关门了,草药街上只有一家国营的中药材收购点,其他门市都关着,后面都是住家户。

木家在草药街有两个大院子,住着好几户人家。

“族长来了!”

“族长快坐,我去给您倒茶!”

木怀玉一进门,一个穿着护士服的中年女人忙迎出来,木怀玉笑问:“木昭还没下班?”

木昭算是木怀玉的子侄辈,这一代里木昭的医术最好,家里的青山堂关门了,木昭被请到县人民医院当大夫,前年院长退休,副院长转正成院长,木昭这个医术精湛的年轻医生被提拔成副院长,主管中医。

郭红利落地端来热水壶给族长倒水,笑着道:“他呀,闲不住,每天下班后都会整理他的病案,说是要写个什么书,不用管他,等到晚饭做好了,去叫他一声他就回来了。”

郭红家是庆丰县的人,读书不错,靠自己考上了县人民医院的护士,后来和木昭相知相恋,结婚六年,两人有个女儿木晓,今年已经四岁了。

“晓晓不在家?”

“我和木昭上班没空,平时都在我爸妈那儿养着,周末才接回来。我和木昭准备明年秋天把她送到街尾的育红班读书,早上送去下午去接,这样也方便些。”

木怀玉点点头:“你们现在只有晓晓一个孩子,可要好好培养。”

郭红笑开了花,连连点头:“可不是么,族长说得太对了。”

要说她夫家呀,郭红最尊敬最喜欢的就是木家这些当家作主的女人们了。有她们做主,在木家生了女儿也不怕人说闲话,腰杆子硬着呢。

木家人只要下山脱离木家都会改姓为林,木昭的情况特殊,加上他又是木家这一代的医术继承人,木昭的没有改姓,郭红也不希望他改。比起姓林,郭红更喜欢她女儿姓木,以后长大了也能得到木家姑奶奶们的庇护。

郭红刚把晚饭做好,木昭就回来了。

木昭一开门看到族长在,笑道:“我刚才回来的路上还在想,都这个月份了,族长怎么还没叫我回去。”

每年木家寨的都会组织队伍从山上出发,穿山越岭,跨越山脉进一趟藏区,用茶叶、药丸、粮食换他们的药材。

特别是近两年,木玄玑出生后常年喝的补药,有三味温补身体的药材都来自藏区,木家寨的人对于进藏就更上心了。

族里决定这几日就要准备出发:“你看看你的时间安排不安排得过来,要是请假不方便,你没空换个人去也行。”

“别呀族长,我想去,我答应了安东大夫,今年秋天要去草原见他。”

安东大夫是个藏医,非常擅长治心肺方便的疾病,木昭从小学针灸,对用针灸治疗眼睛疾病很有研究,两个人第一回见面就相互学习,成了好朋友。

可惜,草原离他们这儿太远了,送信也不方便,除了每年秋天这一回,都无法联系。

“那你尽快安排,咱们早点出发,要赶在草原下雪之前回来。”

“族长您明天回去吧,您等等我,明天我就去医院请假。”县医院里中医多,人手够用,平日里本来就比较闲,请假还是比较好请。

为了等木昭请假,第二天中午两人才从县城回去,走的时候郭红准备了礼物,一块水红色的细面布,两斤鸡蛋糕点心,都是给小族长的。

“布料你留着给晓晓做衣裳吧,咱们山上织布方便,福宝不缺衣裳穿。”

郭红笑着道:“族长您可别推辞,您就收着吧。”

木昭把行李往身上一背,也劝族长收着:“晓晓跟个皮猴子一样,水红色穿她身上不像样,她就适合穿青的蓝的。”

“行,回头你回族里去三婆那儿拿块布给晓晓做一身棉衣,就说我说的。”

三婆是和绣娘,族里家家户户有多余的布料都往她那儿送,别的不说,至少穿的肯定不缺。

“哎,谢谢族长。”

木怀玉和木昭中午从县里出发,傍晚到青苍大队住一晚,第二天一早上山回族里。

族里的驴子、马,养得膘肥体壮,就等着出远门了。

木家寨最开始建寨的时候是一个合围着的三层圆形大宅子,后来族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在宅子四周建新房子,这个大寨子慢慢就变成了族里的公共场所。族里开会在这儿,族学在这儿,还有好多独居的老人也都住在这儿。

木玄玑家住在清溪水之北,木家寨在清溪水之南,清溪水上面架设起宽敞的木廊桥,她一个人慢慢悠悠地从木桥走过去,寨子里热闹的喧嚣声越来越近。

“那头驴赶过来,再绑十条麻袋。”

“别偷懒啊,雨布都带着,万一碰上下雨下雪了还能有个躲的地方。”

年轻人不乐意:“咱们躲山洞不就行了。”

负责养牲畜的木黄柏眼睛一瞪就要训人:“你要去了草原上哪儿有山洞给你躲?咱们这么多人和牲畜,就算有山洞能躲得下这么多人吗?”

木黄柏扭头告状:“族长,这小子不乐教,还是别带他去了,免得路上不听话,麻烦。”

不乐教是这里的土话,指的是倔驴不听教导。

木怀玉还没说话,那小子赶紧认错:“黄柏叔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让我去吧,我一次都还没去过草原呢。”

木黄柏轻哼一声:“没下回了!”

“肯定没有!”

一群半大孩子嘻嘻哈哈凑热闹,绕到马屁股后面,被家长一把捞回去:“小心踢着你。”

木玄玑走到大门口,整个队伍已经安排好了,三十多头牲畜,近四十个族人,除了老人和孩子,一小半大人都要出远门。

“福宝怎么过来了。”木婉一眼就看到女儿,快步过去抱着。

木玄玑被妈妈抱在怀里,视线一下宽广起来,从目之所及都是腿,到能看到人头顶。

“今年还是要先去换粮?”木玄玑看到领头的那几匹马身上绑着药箱子。

“先去换粮食,再用粮食去草原换药材。”

自从粮食开始统购统销之后,农民手里的粮食就少了,不过换药丸的粮食积少成多,也算不少了。

“妈妈你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木婉猛亲闺女一口:“福宝放心,妈妈换到药材了就尽快回来。”

走山路进草原的路线早就烂熟于心,这个活儿,他们木家祖祖辈辈都在做,早就做熟了,不难。

时间不早了,木婉把女儿给母亲:“妈,我们就先走了。”

“去吧,顺顺利利的,平安回来。”

“哎!”

木婉牵着头马出门,马脖子上圆润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后来的马和驴子都跟着一步步往前迈。

木怀玉抱着孙女去寨子三楼,看到队伍消失在远处山岭隘口处,再也看不到了才作罢。

“奶奶,其实我不用再喝补药了。”

木怀玉捏着孙女的小嫩手:“那个补药又不伤身,喝着吧,至少喝到三岁。”

木玄玑算了算日子,那还得喝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