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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 木家在外读书工作的族人一群一群地回来,在外面不管他们是大领导还是大老板,身上洋气的大衣一脱, 裹上土里土气手工缝制的大棉袄, 那就?是老人嘴里的大娃, 二?娃, 小?闺女。

喊小?名没什么, 要是你爷爷奶奶爸妈突然喊你大名,就?意味着你可能要挨揍了。

“木哲, 都几点了, 还不起床。木辉他们吃了早饭都去迎客去了,你好意思睡懒觉?”

木哲的奶奶一手拿着鸡毛掸子, 一手扯开窗帘, 推开木窗, 屋外山林的山风吹进来,冷得木哲往被窝深处缩, 只留了个鼻子在外面呼吸。

“还不起!”

“还不起!”

“你个臭小?子,一年到头不回家, 好不容回来一趟就?知道睡懒觉。”

“你个懒鬼, 谁家姑娘看得上你!”

鸡毛掸子打?到厚棉被上,木哲连感觉都没有?。

“叽叽!叽叽!”

一堆小?麻雀落在窗棂上,叽叽喳喳地加入进来,好像在帮着木哲奶奶骂孙孙。

木哲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伸出手来, 没有?一分?钟又缩回去, 嘶,好冷。昨天从香港回来, 身体都还没适应这种温差。

“奶奶,昨晚上下雪了?”

“下了,你看你窗外面,树梢上都堆着雪,下得大呢。”

“幸好咱们木家寨如今上下山有?缆车,要不然?可就?麻烦呢,胥章的爷爷奶奶一把年纪,想上山可不容易。”

木哲咬着牙坐起来,懒洋洋地看了眼?窗外:“这么大的雪,山上都封路了,怎么上得来嘛。”

木哲扯着丢在床脚的羽绒服,他奶奶不让他穿:“你妈前天刚给你缝好的棉衣,你穿这个。”

“奶奶,羽绒服暖和?。”

“新做的棉衣也暖和?,还比你这个贵得要死的衣裳耐穿。”

木哲哭笑?不得:“奶奶,我都这么有?钱了,穿件好衣裳您都不让?”

“谁说?不让你穿了,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但是今天不行。”

“怎么不行了?”

“木进和?木建生他们一会?儿要杀几头大肥猪,准备明天大年三十年夜饭上用?的八大碗,你去帮着烧火,你那衣服火星子一下崩坏了,不如穿棉衣好。”

“你快点起,烧火这种好活儿好多人抢呢,要不是你奶奶我出马,还轮不到你干这活儿。”

木哲一边穿棉衣一边问:“木辉、木槿他们呢,也杀猪去了?”

“你长年叔给他们派了个活儿,叫他们去山下公社里迎宾,族长说?了,中华玄门协会?有?一批人昨天傍晚到了县城,今天上午就?会?到公社。”

“迎中华玄门协会?的人木简那个小?子去不就?行了?人小?地位高,中华玄门协会?里的人谁见到他不得给个好脸?”

“这些事族长和?长年他们知道怎么安排,你小?孩儿一个,别瞎说?话,叫你干啥你就?干就?行了。”

“奶奶,我今年都快三十了。”

木哲奶奶根本不听孙子说?话:“饭菜在锅里,吃了饭自己去干活去,我有?事去找三婆,我先走?了。”

木哲打?着哈欠慢慢悠悠起床,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端着早饭蹲在屋檐下,一边吃一边瞧着寨子里的族人跑过来跑过去地忙活。

寨子里长年关着的房屋都打?开着,木芸芸、木沐他们指挥着族里的男人们一趟趟去库房抱棉被铺床。

木哲在心算了下,等到小?族长和?胥章大婚的时候,族里的房屋恐怕不够住。

首先,他们木家在外工作的族人回来,就?能把寨子里塞到半满,还有?族人带来的家人朋友等等,人数更是不少?。

另外,中华玄门协会?的人,和?木家交好的朋友,比如田政,比如香港搞航运的李家,每年都给小?族长送年礼,他们肯定会?来。

胥家那边的亲朋好友也不少?,就?算路途远来得少?,至少?也能坐个几桌。

还有?一拨人,上面的大领导,他们省市县的小?领导,上面的人来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下面的人听到消息肯定也要来凑热闹,他们加起来人数也不少?。

木哲三两口吃完饭,去厨房拿了条他奶奶的围裙捆腰上,去后山上抓肥猪去。

“怎么来这么晚。”

木哲上去木进他们早就?把猪抓好捆住抬下来了,木进催促他:“别这儿愣着,赶紧去烧火烫猪毛。”

“知道了知道了。”

烫猪毛不在寨子里,而是在寨子后面竹林里修的一片房子里,木哲一进门就?看到两百多平方的屋里的房梁上挂满了烟熏好的腊肉、香肠、腊鸡、腊鱼、腊排骨,他嘴里的口水不自觉往上冒。

“今年怎么熏这么多肉?”

“你傻了?小?族长结婚啊。”

“不是,就?算小?族长结婚也用?不了这么腊肉吧。”

木进指着后面那栋屋子:“这间屋里的腊肉是我们木家寨养的猪做的腊肉。后面那间屋里的腊肉是从山下买的猪做的,这些腊肉除了要待客还要当作给客人的回礼,这些东西都不一定够用?。”

“回礼用?腊肉?”

“族长他们商议好的,回礼不送外面那些东西,只送我们木家产的,腊肉、香肠、清溪稻、云露茶、蜜柚、养生丸,一共六样。”

“咱们有?没有??”木哲忙问。

“送完客人有?多余的咱们应该能分?一点,要是不够那肯定就?没有?我们的份。”

木哲轻哼:“我看还不如花钱去外面买那些能撑面子的东西送人,咱们家又不缺钱。像是咱们家产的稻子、蜜柚这些,我们觉得是好东西,有?人收到这样的伴手礼说?不定还嫌弃,给他们多浪费啊。”

木建生瞟他一眼?:“你现在都是大老板了,别一天到晚摆出你那副小?气吧啦的脸,跌份。”

“我就?是心疼咱们家东西,这都是族人们亲手种出来的。”

“行了,叫你是来干活,不是听你唠叨的,赶紧,火烧大一点,半天都烧不开,一会?儿李爷爷和?牛爷爷要来骂人了。”

木哲埋头烧火,一头一头的猪被他烧的热水烫得光溜溜的,木哲感觉,这成就?感比做成一笔大交易还让他觉得有?成就?感。

胥文溜达到这边来,看到木哲在那儿烧火脸都被熏红了:“要不我来?”

“不,这个活儿只能我来做,你做不好。”

胥文轻笑?,怎么烧个火还烧出自信来了,这活儿谁做不了?

木哲:“你怎么过来了?”

“安娜跟我爸妈,我爷爷奶奶,带着凝凝下山玩儿去了,我没事儿做,就?随便溜达溜达。”

“你怎么没去?”

“田副省长在山下。”

木哲秒懂,田政肯定又想从胥文兜里掏钱了。

“过来坐,一起烤火。”

木哲给胥文拉了张椅子过来,两个金融大佬一起守着这锅热水,两人抽空还聊一聊产业政策之类的事。

“你也知道我的想法,我手里的钱都是族里给的,比起纯金融操作,族里更偏向投资实体产业。以后内地市场肯定会?越来越开放,我公司的资产也会?慢慢往内地转移。”

“房地产?”

“一部分?吧,制造业才是投资的大头。”

胥文没说?话,想了会?儿才说?:“你应该知道,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手里握着不少?产业,后来……所以到我这一代,我一直认为比起不好掌握的实体产业,还是金融行业更具操作性。”

木哲拍拍他肩膀:“哥,时代不一样了,咱们要往前看。”

胥文笑?了笑?,只说?他回去后考虑考虑。

猪毛烫完了,不需要热水了,木进给木哲发了一双袖套:“切肉、砍排骨,你选一个。”

“砍排骨。”

木哲给胥文找了一件棉衣给他换上,又给他围裙、手套、砍骨刀:“过来帮把手,粉蒸排骨可不能白吃。”

胥文笑?道:“我可是客人。”

“你弟和?我们家小?族长结婚,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人不客人的话,太见外了。”

胥文是从小?被家里精心培养长大的翩翩公子,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变成屠夫,大冬天地,在竹林里砍排骨。

“问你个事儿。”

“你说?。”

“你在美国读书?那么些年,也算长了不少?见识,怎么一回家就?如此接地气?”

木哲白了他一眼?:“你在外面就?算是人人捧着的首富,回家你妈叫你跪下要揍你,难道你还敢跑?”

“怎么不是你爸揍你?”

“除了我奶奶,我妈是我家食物链顶端,你说?呢?”

砰砰砰地砍排骨,一盆,两盆,三盆……手都软了,胥文歇会?儿:“你说?,我弟弟和?福宝结婚后,他们家食物链顶端是谁?”

木哲冷笑?一声?,这还用?问?

话说?出口后胥文也觉得自己不该多此一问。

安娜带着女儿过来找人,她看到丈夫这身打?扮,都惊了:“亲爱的,你在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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