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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确定,能带着妇孺往深山里去的,以后千万千万,绝对绝对不要去招惹。

周家人和许家人还不知道后边坠着那么多尾巴,不过之后的半天,之前那种隐隐能觉察到的不怀好意的打量算是彻底消失了。

又往深处走了一天多,离山谷大概只有一两个时辰的路程了,许家人在林子里辨别不了方向,对路也不熟,并未察觉,魏清和倒是往来不少次,但因为沈烈和陈大山每次运粮都带着人各种绕路,他其实也辨别不清,倒是陈大山,走了没多久就觉察到沈烈把方向给偏移了。

“周家人怎么安置?”他私下里低声问了一句,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沈烈低声回道:“我们那天摘到银耳的那一片怎样?帮他们做一下简单的防御。”

果然。

陈大山笑道:“挺好的,我想的也是这一片。”

离山谷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不至于太近,但他们平时打猎采集会往那边去,不至于完全帮衬不到。

进到这深山区,以外边现在的情况,对周家人来说小半年内要防的应该只有野兽了,那一片会有狼,但在防御上多花些心思,弄出一小块安全区来,生存应该不成问题。

半下午的时候就到了沈烈说的那地儿,几个山洞,一行人一一去看过,最后选了一处峭壁下最小的一个,因为那一处立面陡,几乎没有野兽能上到山洞顶往下跃,相对来说好做防御一些,且近处还有一处小山泉。

在这深山里,对于没本事到处走动的人来说,水源离得近至关重要。

许家人见人没被领回山谷,虽不知道这一处是哪里,离山谷有多远,但也没多话,山谷里的事务,他们对沈烈和陈大山是绝对信任的。大伙儿一起帮着清理山洞,伐木、给做基本的防御,至少让周家人能先有个安全的落脚地。

木头直接在山洞前边一片就近伐的,也是顺便给他们清出一块能种植的区域来,沈烈指着山洞前一小片地,道:“今天先把山洞门给做出来,晚上点几堆火,我们连夜多伐些树,打深桩给你们山洞外先筑上高围墙,把山泉那一块也圈进来,这样伯娘她们不至于连山洞都出不了一步。要稳妥的话,你们后边慢慢多弄些石块再弄一层石围墙,那些个牲畜的嘴和爪子可不能小瞧了。”

陈大山往下边又转了几圈,道:“下边你们倒是可以用高木桩再围出一片种植区来,现在黄豆和菜都还能种,趁着农时种下去,还能收一茬,围墙套围墙,也能安全得多,不过这都是后边你们自己一点点下功夫的事了。”

周家人连连点头,周癞子婆娘道:“肯帮我们到这里已经很好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们。”

山外现在已经没了女人的活路,她一把年纪了,又一身的毛病,死了还少拖累家里,可女儿还小,尤其长女,花一样的年纪,真出点什么事,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跟着走了这一路,她不是没见到林子里被啃得干干净净的尸骨,后边这一天多是一点人影也没见过,她哪里不知道进了这深山区,至少人可能给他们带来的伤害算是暂时避过了。至于山里的野物,除了这山里,又哪里还有他们的去处呢?

……

沈烈一行人于第二日上午离开,离开前约好后边如果往这边打猎的话会顺道带上周家父子。

回到山谷日已过午,从许掌柜绑着绳索下山谷起,发现的孩子就通知各家了,等到人全下来,谷中各家都围了上来。

“粮没运成?”

除了路上打到的几只野兔野鸡,摘的一些野菜,一行人算得上是两手空空,陈老汉见此便问了一句。

陈大山点头,道:“祁阳县被那帮盗匪占了,招兵买马,现在天天在县外练兵,我们靠近不了。”

把山外的情况,以及去十里村探查遇见周癞子父子,又是怎么把人带回深山里的事都说了。

山谷中大家是长久的沉默,好一会儿,陈老汉才能开口:“那么多人,都被困在县里,一个逃出来的都没有?”

陈大山垂了眼,沈烈道:“可能只刚乱时逃了极少数人出来,城门应该是很快就被接管了。”

卢老汉急问:“那县城里那么多人呢?就一直关在里边?”

沈烈摇头:“应该不会,困在城里的普通百姓没有粮食,哪里饿得住,男人为口吃的或许已经投了那些盗匪,成了反军一员,女人和孩子……”

可能得看命。

家里男人有本事的,或者护得住,没本事的,如果还有姿色,落在那城里和人间炼狱没什么区别了。

老中青一群人站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许久,周村正声色凄凉道:“咱们十里村,还安稳活着的是不是就只剩咱们几家和癞子家了?”

这还是他们这些人有沈家和陈家护着领着藏进这深山里,就算是周癞子家,也是运道好,让他们碰上了。别的村呢?等这天下太平了,能活着回到家里的,还有几人?

年老的几个,陈婆子和周村正媳妇都抬手抹泪。

桑萝指尖也微微颤抖,脑中闪过的是曾经读史时看到的古代王朝人口起落,一串又一串只能换她一声叹息的数字对比。

而今,她成了这数字中比之尘埃还渺小的组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