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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秋,外围的老林子里早少了人烟,植被又稠密疯长起来。

南边的秋是一片深浓的绿意涂染着或金或红的点缀,六七个扛着布袋的汉子穿行在这山野间,其中一个问另一个:“大山,咱一会儿真的能在外边找到买主啊?”

“能,专有在外头山边等着交易的,东西看上了,咱要什么,他想办法进城弄到出来跟咱换什么,就是会压一压咱们这些东西的价钱。”

说话的这两个,不是陈大山和他大舅兄周大郎是谁?

除了这郎舅两个,同行的还有卢二郎、郑家大郎、冯柳娘一个叔叔、东哥儿爹和这一年已经十五岁的施大牛。

他们在深山里吃的东西能种,陈有田他们帮着做了织机,布也能织,只盐不太好弄,进山的第二年就有人缺盐缺得狠了,当时就是弄了点山货出来,想着法子让人进城给换了些盐,自然是许了那人好处的。

藏在山里的山民可不只他们,显然早有人这样干了,渐渐就有人专做这营生,在离歙州城外有一段距离的山里渐渐就形成了暗市。

有了这个暗市之后,藏在山里的山民生活就便利得多了,种瓜种豆,种菜养鸡,虽缺水田,但山地上种豆也能果腹,再有像沈烈他们那帮武力值强的能打猎,日子过得竟比逃进山之前的那一两年安适几分。

种的养的都是自己的,不用交税,不用服役,不用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抓了壮丁,几个村抱团练武,还没有那不怀好意的敢打主意,可不是心安舒适?

这是陈大山第三次往外来了,他一直颇照顾岳家,从前出来买盐少不得要带上他岳家那一份,周癞子哪好意思总沾女婿这便宜,这一回就早早攒了些东西,让大儿子跟着一起出来了一趟。

陈大山和卢二郎都是出来过的,一近歙州,熟门熟路就往从前的暗市那一处摸去,只是这回有点蹊跷,原本怎么着也有几个人影的地儿,今儿一个人也没见着。

“换点儿了?”卢二郎疑惑问道。

“往附近找找。”

几人分头散开,各走了两刻多钟折返,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陈大山纳罕了:“这要换地儿也不能换太远吧,离城远了谁找得到?”

一群人都傻眼,倒是东哥儿爹,犹豫着道:“会不会是官府在查?”

大伙儿面面相觑,冯柳娘那位族叔道:“不能吧?他们打生打死占地盘都来不及,现在有心思管我们?”

陈大山略沉吟:“你们在这等等,我摸到靠近城门那看看。”

……

歙州城城门守卫森严,陈大山远远看着,除了城楼上有卫兵巡逻,城门处也有人守卫,偶尔有人进出都会验看过所,但相比上一次远远看到,好似有哪里不一样?

是了,卫兵的站姿。

这一次看到的卫兵和数月前他和沈烈出来那次看到的绝对不是同一批人,不,甚至不是同一支队伍,纪律和精气神完全不一样。

再有一点不同的就是城门外不远处多了一堵土墙,土墙边这会儿还有三五个人在那站着,不知是看什么,他看卫兵没有干预的意思,也就神态放松的走了过去。

原是一面布告墙。

这东西从前在祁阳县时是立在县衙门外的,现在倒弄到城门外来了?

陈大山看着那墙上贴的新旧不同好几张布告,上边的字颇好看,奈何他一个也不识得,转头看看旁边几人:“兄台,这写的什么?”

那人比他也没好哪去,瞧瞧城门方向,道:“我们也不识字啊,说是下午会有衙役来给念。”

陈大山:“……”

他搓搓额头,掉头就走了。

……

“回来了!”

“怎么样,什么情况啊?”

几个在山里等着的人呼一下起身,迎了过去。

陈大山顶顶腮帮子:“大牛,你跟我出去一趟。”

施大牛忽然被点了名字,不明所以,不过山里这些人对沈烈、桑萝和陈大山都是格外敬重的,他也不问,东西一放下跟着就走。

陈大山把人领到那布告前:“你不是跟着念了书吗?你看看,这都写的什么?”

施大牛看着那满墙的布告,愣了愣,旁边几个等着衙役来给念布告的哟了一声:“小兄弟识字?”

看施大牛那粗布短打,露出一脸了不得的讶异。

施大牛给对方几人这一闹,心又有些打飘,又有些打怵,脖子上爬起一片的红:“我、我认字不快,没学到多少。”

可能还不如他小堂妹呢。

这话没好意思说。

陈大山催他:“识得多少算多少,把你认识的念念看。”

施大牛哦了一声,挑着贴得最早,看颜色也最陈旧的一张,嗑嗑巴巴念道:“平李世渭大……这两字不认得。”

“自……后边四个字也不认得。”

“不认得的跳过去。”

“政散民流,盗贼交……”这回也不说不认得了,停了一停,继续读道:“……宇离……,……首,……被……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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