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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林荣棠被捉走,人群议论纷纷的,大多是觉得他们家活该,其中王瓜月的娘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他家就是挣黑心钱的,早晚有倒霉的一天,我说什么来着?你瞧瞧,被抓起来了,这不是活该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比谁都舒坦,她家小学民办教师的儿媳妇肚子都大起来了,新房子也盖起来,她家比周围村里人日子都要好过,已经成了村里的富户,至于她闺女王瓜月,她倒是也心疼闺女,没事的时候过去帮衬着给闺女做点针线活,闺女踏踏实实地和那个老光棍过日子,虽然不算多好,但也能过得下去。

至于让闺女没了胳膊的林家,她当然是恨的,最恨那个王秀菊了,竟然只赔给自家五千块,太抠门了!

现在林家出了事,她比谁都高兴,一个劲地在那里和人家说:“我看他们家林荣棠回不来,以后就得蹲监狱了,她家房子也得被封了,啥都没了!”

村里其它人,其实对林家也都不太看得上,特别是王秀菊之前还笑话人家沈烈,说是来抓沈烈的,现在想起来那样子都觉得好笑,甚至有人就开始学王秀菊安样子,学王秀菊怎么以为公安局来抓沈烈的,怎么幸灾乐祸,又怎么看到公安局抓自家儿子,怎么不敢相信,怎么歪在那里,学得惟妙惟肖,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而就在大家的好笑中,刘铁柱却是皱着眉头,之后转身,匆忙跑回家了。

他回到家后,马上关紧了大门,甚至上了门闩,上了门闩后,他跑回了屋里。

在他的屋里,炕上,孙红霞正懒懒地梳头发,天气暖和了,她只随意披着一件衣服,倒是把大片的风光就这么毫无顾忌地露着。

若是以往,刘铁柱早就看痴了,不过现在却有些顾不上,他着急忙慌地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孙红霞挑眉:“咋啦?林荣棠拎着菜刀来砍你了?”

刘铁柱无奈,跺脚:“你瞎说啥呢,还有心思开玩笑,是林家出事了,林家的贷款果然出事,人家公安局把他抓走了!”

孙红霞继续梳着头发:“那不挺好的吗?这个死太监,这个骗子,他被抓起来,活该,他去蹲监狱,咱正好求个长久,那不是好事,咱应该高兴啊!”

刘铁柱:“哎呀,你心咋这么大,他那些羊绒羊毛,咱偷偷捣鼓出去不少,还有你放我这里的钱,他现在可是因为欠人家钱坐牢,万一人家查封他的东西,到时候查到咱,咱不是也得被他连累!”

孙红霞看刘铁柱急得脸都红了,不由噗嗤笑出声:“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有没有一个男人样?不就是拿了他一点东西吗,钱也才一两千,至于吗?我还嫌拿少了呢,你就这么经不住事?”

刘铁柱无奈了:“红霞,我是怕你受牵连,现在怎么说你也是他媳妇,回头他出事,把你给供出去,你说你咋办?”

孙红霞鼻子里哼了声:“供我,凭啥供我?他贷款的事,我可不知道咋弄的,再说了,你看路家,那不是现成的例子,他们家欠了那么多钱,路奎军进去了,听说他媳妇好好的,人家公安局不抓女人,只抓男人!如果公安局来,我就让他们查,反正咱啥都没有,我怎么着也不会把你供出来,不把你供出来,藏你这里的钱和东西都会好好的,没人知道,只要你自己别沉不住气!”

然而刘铁柱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咱这辈子没干过这种坑人的事,我看着人家公安局带走了他,我想着咱藏了他的钱,我那心里啊——”

孙红霞见此,收了笑,郑重地望着刘铁柱:“铁柱,有个事,我昨天还不确定,今天我确定了,可以告诉你了。”

刘铁柱:“啥?”

孙红霞定定地看着刘铁柱,看着看着,眼圈红了:“我已经怀上了,我怀孕了,我也怀孕了!”

刘铁柱一惊,忙道:“孩子……我的?”

孙红霞一听,差点气疯了,随手拿起炕边桌子上的茶杯就扔过去:“还能是别人的吗,还能是别人的吗,林荣棠就不是男人,他能给我弄出来孩子?还是你觉得我除了你还有别的野男人?”

刘铁柱吓坏了,赶紧上去哄着孙红霞:“我可没说你还有别的男人,我这,我这不是高兴坏了吗,我都不敢信了,红霞,红霞你别和我一般见识,我傻,我嘴笨,我当然信你,你肚子里铁定是我的娃,这我得信啊!”

哄了半天,孙红霞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擦了眼泪,这才勉强收住。

之后,她叹了口气,趴在刘铁柱壮实宽阔的怀里,无奈地说:“你看看你,你家里这么穷,我不图别的,就图你这个人,但我现在怀孕了,我们以后受穷没啥,可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受穷,你说是吧?”

刘铁柱当然只有点头的份:“我就是因为穷才娶不上媳妇,现在你肯跟我,你就是我的仙女,我不舍得你跟着我受穷,也不舍得孩子跟着我受穷。”

孙红霞:“所以咱这个钱,可得好好收着,不但得好好收着这个钱,还得想办法从林荣棠那里再挖一点别的,咱们能捞多少是多少,管他林家日子啥样,林荣棠蹲监狱活该,他那种人,就该遭报应!”

刘铁柱:“行行行,我都听你的,你咋说,我就咋办!”

孙红霞这才笑了:“我可知道,他其实没把货全都供给孟雷东,自己留着一些好货,他肯定不给人家派出所说实话,说自己根本没了,既然没了,那正好,在那给他偷偷弄出来,到时候,他就算知道自己丢了一批羊绒,也是有口难言!他啊,以为自己心眼多,但其实算个屁,老娘今天就让他吃一个哑巴亏!”

刘铁柱:“梳绒机那院子不是也贴封条了吗,咱咋进去?”

孙红霞不屑地道:“林家后宅虽然贴上了封条,但也不是不能进,我们到时候爬墙过去就行了,趁着天黑,也没啥好怕的!”

刘铁柱皱眉,不过想想,孙红霞怀上了,为了他以后的孩子,他也咬牙,硬着头皮说:“行,就这么干了!”

***************

冬麦知道林荣棠被抓进公安局的事,已经是当天下午了,还是王二婶过来给冬麦讲的,讲的时候那叫一个兴高采烈,听得冬麦笑叹不已。

做买卖嘛,有赔就有赚,赔钱的着贷款,被人家公安局抓走也正常,这事也不稀罕,都听说过好几桩了。

好在现在沈烈步子走得稳健,加上自己也有些家底了,还不至于贷款,不贷款,万一赔了,只是心疼钱,还不至于因为拖欠人家银行钱被抓公安局。

沈烈听说这消息的时候,连眉头都没动一下,这一步是他预料到的,如今搞羊绒出事的越来越多,没办法,大环境不好。

自从去年新出了政策,羊绒市场放开了,搞梳绒机的一个拼着一个地上机器,要不然他那几台梳棉机改造的梳绒机也不至于卖出来一万块的高价,上了机器的那些羊绒胡,赶上头茬的还能捞一笔,跟着别人屁股慢半拍的,吃屎都吃不了热乎,供应量太大,可是客户就首都绒毯厂,就算个别的也开始跟着沈烈一起开发上海纺织厂的市场,但到底需求量有限,而且人家要求挑剔,内蒙古又限制羊毛出省,供应量不大,一般人梳绒梳不出来符合人家长度的羊绒,最后的结果是,一股脑地梳绒,梳出来大量的羊绒,卖不出去,首都绒毯厂收不了那么多,甚至于交过去的,人家也可以拖欠着了,反正不着急了。

这就是羊绒市场的弊端,还是国内市场太小,不开局面,大家看别人挣钱一窝蜂地上,一个个赔得一塌糊涂,赊欠人家的被讨债的追上门,欠了银行的被人家告到派出所然后抓起来审问,还有那些搞基金会的,像路奎军那样,最后弄得家破人亡。

沈烈再次想起来江春耕之前走动过的新疆土畜产进出口公司,如果能走通这家公司的进出口指标,把陵城的羊绒卖到国外去,国外市场广阔,到时候何愁没有销路!

沈烈原来对这件事并不着急,他觉得可以慢慢来,现在,路奎军出事了,不少羊绒户出事了,他开始觉得,这件事必须想办法在年春交会之前搞定。

他并不在意孟雷东会不会倒下,也不在意林荣棠要不要蹲监狱,但是却不能就这么看着那么多庄稼人把血汗钱赔进去,满怀希望上了梳绒机,最后羊绒积压在家里卖不出去,甚至有些人因此被债主逼着走上绝路。

这个时候,小宝儿突然哭了起来,哇哇哇地哭,冬麦正在厨房忙乎,听到这个进来,沈烈却已经把小宝儿抱起来,检查了检查,熟练地换了尿布:“没事,就是尿了。”

冬麦笑着擦了擦汗:“再过一些日子就是端午节了,我算弄点粽子的花样来卖,你觉得怎么样?”

沈烈笑道:“那敢情好,不过粽子不就那样吗?有什么花样?”

冬麦:“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但可以放枣,还能放点别的,反正我也在试,看看粽子里放点什么能和糯米融在一起口感好。等做出来后,咱端午节就卖!”

沈烈:“好!我等着先尝尝。”

冬麦又过去厨房忙了,到了晚上时候,沈烈终于想清楚了,和冬麦说起来。

“本来孩子还小,也才出满月,不应该这个时候出门,不过我实在惦记着这事,不能拖下去,我想现在过去一趟新疆,再想想办法,和人家谈谈。”

“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成的,出口指标金贵,沾上边的就能挣钱,人家不可能轻易和咱们合作,只能耗着功夫,尽量多和人家谈。”

冬麦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知道你的心思,你这个人就是心太好了,自己过好了,看别人水深火热的,你也不踏实,我能理解。”

沈烈苦笑:“倒也不至于……我就是觉得,如果能把新疆土畜产这条路子走通,通了国际市场,我们整个市场就会大很多了,我们要挣的也不只是这点小钱,一群人不至于为了争首都绒毯厂争一个你死我活。”

冬麦:“我在家倒是没什么,有王二婶帮着看孩子,我还琢磨着回头再让刘金燕她婆婆给咱看,刘金燕家儿子大一些了,让刘金燕公公看着就行,刘金燕婆婆一直叨咕着让刘金燕再生一个,刘金燕不愿意生,现在让刘金燕婆婆给咱看孩子,一个月挣几十,刘金燕婆婆能挣钱了,也就把再生孩子的心思给歇了。我估计她们婆媳两个都愿意。到时候,两个帮忙给咱看孩子的,我就时不时看顾下,不一直守着孩子,腾出时间来,我开始捣鼓粽子,等下个月端午节,正好卖粽子,至于你出门的事,让我哥陪着你走新疆,你临走前,多和胡满仓说说,让他帮着咱照顾下梳绒机,帮咱守夜,再让刘金燕胡翠花多上心就行了。”

沈烈其实现在就这么一个想法,他没想到,他才说出来,冬麦已经给他安置妥当,连后顾之忧都给他解决了。

他挑眉,有些不敢相信:“这些事,你什么时候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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