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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斯辰眸色暗淡,一时间分不清,哥哥是不是故意这样,假装不在意,实际上先骗过他,等时机成熟以后再离开。

“在门口站着做什么。”林泊西见人来了,也放弃自己坐起来的念头,索性躺回去说:“过来扶我一把。”

段斯辰也意识到自己在门前愣了太久,端着托盘进来时,仍不忘把门带上。

只是走过去时,仍是不经意间放慢了脚步,像是在顾忌着什么。

又像是在知道自己走向一个未知的,自己不想遇见的答案。

哪怕是如此,从门口到床的距离也有限,可以放慢的速度并不能阻止什么,段斯辰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像是一个待审判的犯人,等待着林泊西以各种他曾猜疑过的态度宣告他的死刑。

伸手去扶的时候,林泊西比他先一步抬手搭上,半撑着自己坐起来,光是这个动作,就废了他大半的力气。

靠着枕头坐稳以后,林泊西还把卷进被子里的链子拿出来,整理好后随手放在一边。

整个过程太过淡然,淡漠的就好像现在被困在这个黑漆漆房间里的人不是他。

视线触及到林泊西手腕上的斑驳痕迹,段斯辰顿了顿。

林泊西瞥了一眼,扬起手腕问道:“怎么回事?”

段斯辰眨眨眼睛,扶着手腕带到唇边,又轻吻一下,敢作敢当:“我亲的。”

‘他生病了,他是病人’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两遍。

林泊西‘啧’了一声,指尖抵着他的眉心把人往后推。

段斯辰俯身,伸出去扶林泊西的手还没收回来,见林泊西没有生气的意思,他怔怔问道:“哥哥……你不……”

“嗯?”

声音很低,或许是太他太过平静的表现反而会让段斯辰感到心里没底。

亦或者是……想着昨晚昏迷前段斯辰说的话,林泊西心下微沉,有人对他说了什么,长久的思想灌溉之下,让段斯辰对自己极不自信。

太过在意,他已经不奢望从他所在意的人口中听到什么顺遂的话。

看的出段斯辰心事重,林泊西并未昨天和眼下的事情说些什么,抬手间手腕微微一顿,掩饰下去这沉重的东西,揉了揉他的头发,“帮我把医疗箱拿过来。”

“哥哥你受伤了?”段斯辰关切道:“伤哪了?让我看看。”

以为是自己的粗心,把哥哥带回来时磕碰出伤口。

“没。”林泊西也没多解释,语气从始至终都很柔和,“帮我拿一下吧。”

这个病本就会让人敏感多疑,段斯辰的注意力又全都放在他身上,林泊西怕自己语气上有一点起伏,都可能会让段斯辰思维发散。

所以,逐字斟酌,话说的谨慎而稳重。

“哥哥等我一下。”段斯辰忙起身出去拿。

或许是因为只拿个东西,所以没有像之前那样复杂的锁上门,同样,回来的也很快。

段斯辰跑上来的时候,林泊西甚至能听见医疗箱里面药水瓶晃动碰撞的声音。

林泊西:“慢点,别跑。”

段斯辰把药箱放下,还想着林泊西是哪里受了伤,“哥哥,给我看看……”

“嘘。”林泊西竖起食指轻轻抵在他的唇上,“我真的没有受伤,不要着急,你太紧张了。”

在林泊西轻声安抚下,段斯辰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得到些许慰藉,表面上看,段斯辰一手策划统领大局,但在林泊西眼里,段斯辰的慌张无措几乎是刻在脸上的。

林泊西打开医疗箱,“昨天我就想问了,你……”

医疗箱里面除了药还有几个全新未开包装的针管。

段斯辰注意到挪开药品下,压着的这些东西,瞳孔骤然收缩,一把抢过所有针管。

林泊西却对他过激的举动熟视无睹,慢条斯理的拿起旁边的棉签,取了两根出来,语气平静的补全刚才自己未说出口的话,“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段斯辰僵在原地,面上的神情还未收敛,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林泊西已然牵起他的手,反过来看,手心有许多小口子,除此之外,横过掌心的那一条最明显,划的也最深的伤口,已经开始泛白。

包括小口子的边缘也变了颜色。

应该是受伤之后一直碰水,遇水多了伤口才会变成这样。

“伤成这样怎么不包扎一下。”说着,林泊西用棉签蘸取碘伏,一点点涂抹在伤口处。

冰凉的药水落在掌心,段斯辰下意识的蜷了下指尖往后抽了手。

林泊西没敢用力握着,因为他指腹上也有伤。

见状,林泊西又托着段斯辰的手背往回带了些,棉签再落下却是比刚才更轻的力气,“疼吗?”

段斯辰眼眸微垂,缓慢的摇了摇头。

虽是如此,林泊西上药的时候还是轻轻吹了吹,“没用酒精,应该不会太疼,我看你这条伤口有点深,要不找段医生过来看一下吧。”

提到医生,段斯辰毫不犹豫的开口拒绝:“不。”

“不要找段医生过来。”

察觉到掌心的手紧绷,林泊西指尖顺着手背蹭蹭,柔声道:“好,那就不找。”

安抚过段斯辰的情绪后,林泊西不着痕迹的问:“你这伤,是什么东西划的?”

段斯辰沉默着没有回答。

林泊西也不急,涂过碘伏后便这样托着他的手,等着一会碘伏干了以后上药。

他仰起头看向段斯辰,“不记得了吗?”

段斯辰摇了摇头,“玻璃杯。”

他压低了声音说:“酒店提供的玻璃杯质量不太好。”

至于这个质量不好的玻璃杯,是怎么碎的,而这些碎片是怎么在段斯辰手掌上划出那么多道伤口的。

段斯辰没有细说,林泊西也没有多问。

虽然这个答案有些不尽人意,但……林泊西更怕的,还是段斯辰刻意的去用工具来伤害自己。

他一直清晰地记着段予桐说过的每一句话。

哪怕只是猜测,并没有得到确切答案的抑郁症,在一切尘埃落定前,林泊西会把所有一切都纳入要防备的范畴。

上好了药,林泊西试着撕开纱布,除了使不上力以外,没什么太大问题。

林泊西把纱布放在掌心递给段斯辰。

段斯辰接过就想两手撕开,可满是伤口的那只手腕上一紧。

低头看去,林泊西稳稳地握住他的手腕, “拿剪刀吧。”

到时候为了撕块纱布,再弄的伤口崩开,反倒得不偿失。

原本床头就有一些小工具,可想着刚才段斯辰拿针管时的样子,想必床头柜里的东西都清空了。

段斯辰依旧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只是拿回剪刀以后却没有递给林泊西,“我来剪吧哥哥。”

“行。”林泊西没在这件事上和他争,展开纱布,在合适长短处比量了一下,“在这剪。”

‘咔嚓’

纱布应声而断。

段斯辰把剪刀和针管放在一起,显然,这些都是一会要拿出去的东西。

林泊西知道,他这是怕在这种环境下,自己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屋里别说剪刀,原本摆在床头的镜框都已经消失不见,因为那个镜框的边角是尖的。

林泊西毫不在意屋子里缺了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纱布在手上缠了几圈,除了五指处是分开缠绕的以外,把整只手都缠的严严实实。

伤口太多,已经顾不上挨个伤口包扎,索性整个包起来还方便。

纱布系上扣子,突出一块会不舒服。

林泊西便拿医用胶带在边缘处粘了小块,“纱布不能缠太久,过一会记得取下来换新的。”

段斯辰眼睁睁看着林泊西把自己的手包严实也没有挣扎,反而还老实应了一声:“好。”

指尖蹭了蹭柔软的纱布,段斯辰说:“吃饭吧哥哥。”

床头托盘里的早餐放了有一会,热可可已经不再烫手。

段斯辰特意做的西式的餐点,“哥哥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不常吃西式早饭的林泊西,就着段斯辰递过来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是因为他之前在国外生活了三年,所以被关起来的第一天,做了这种他比较‘习惯’的早饭?

林泊西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别的不说,段斯辰在这种细节上总是拿捏的很到位。

但并没有出国那么久的林泊西,三明治只咬了两口便吃不下了,热可可没喝都能闻到甜味,便也不想尝试,“帮我倒杯温水吧。”

见他吃的少,段斯辰不免问一句:“不和胃口吗?”

“不,很好吃,只是我现在不饿。”林泊西擦了擦嘴角,“你吃过早饭了吗?”

段斯辰咬了一口三明治,闷闷的说:“吃了。”

应该是正在吃才对。

感觉不仅如此,连夜从A市赶回来,只怕晚上也没有休息。

林泊西:“这样不累吗?吃点东西去休息一会吧。”

段斯辰三两口吃完了剩下的三明治,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哥哥呢?也睡一会吧。”

“我不想睡。”不是不困,是感觉自己不能再睡了。

这种靠不定量药物沉睡,睡着反而更耗费精力。

相比于这件事,林泊西更在意之后的工作怎么办。

“冯一然找你提接下来的行程了吗?”林泊西想拿回自己的手机,虽然希望渺茫,但还是要尝试一下,“还有几个我这边正在对接的品牌在谈,我这样消失不太合适。”

在这种时候,还是忍不住考虑段斯辰工作上的事。

林泊西指尖摩擦着腕上的银环,自己都叹了口气。

“那些事有冯一然负责,哥哥不用担心。”段斯辰淡淡道:“接近年关,我所有行程以及代言安排都推至年后,短时间内,我不会出门。”

这份回答听起来有几分含义在里面,林泊西说:“我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我知道。”

段斯辰没有迟疑,但话听起来却又好像是另一番意思,“我最相信哥哥的话了。”

林泊西顿了顿,适时地止住,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关乎可能会离开这栋房子,光是提起,就让气氛紧张。

避免让段斯辰病情加重,林泊西抿了抿唇,“我……”

“我明白的哥哥。”段斯辰声音很轻,话语中却夹杂着不容拒绝的武断,“等我一会,我把东西都收拾好,就回来陪哥哥。”

说着,段斯辰在林泊西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便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眼帘微垂间遮下其中眷恋,转身拿起托盘,除了药箱,其他东西尽数堆在上面带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