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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绛将映雪堂的事情, 与姚羡说了下,他当即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不就是个名帖。”姚羡一听说这映雪堂也有商贾女子进入, 所以立即打了包票。

只是几天之后, 他问过自己各路朋友,竟是都没将这事儿办成。

倒是清明从阿鸢那里, 知道这事儿进展的不顺利。

于是他小心翼翼把这件事告诉了谢珣,谢珣倒也没责怪他多管闲事。

就在沈绛想着,该怎么办时, 姚羡那边倒是峰回路转。

他兴奋的找到沈绛,说道:“我有个朋友的姐姐,便是这映雪堂的人,听闻这几日映雪堂便赏春宴。所以我朋友正好可以帮忙弄张请帖,只是沈三你的身份。”

因为沈绛时常在外着男装,所以姚羡叫她沈三。

“就说我是你家外地来的表妹,不就是要慷慨解囊,若是咱们捐了银子,这身份之事倒也好办。毕竟映雪堂又不是官府衙门, 不会看我的路引帖子。”

姚羡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很快就真的拿到了映雪帖。

沈绛没想到最难搞定的事情, 竟也被搞定,一时精神大振。

三月初春暖花开, 虽还有春寒未退,不少爱美的女子已脱去臃肿的冬衣, 换上了春衫。

映雪堂的园子原本并不大, 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扩建和修缮, 竟慢慢成了京城有名的观赏园。

因为园子也可以出借地方办宴会, 虽说花费不低,可实在有面子。

这日映雪堂的茶会是今年办的头一场赏春宴,不仅贵女们来了,更有不少夫人也参加。

而不少夫人都是由家中子弟送来的,映雪堂虽是女子聚会的园子,却也有招待男客的地方。

甚至还因为这个延伸出来映雪堂宴会的新功能。

相亲宴。

大晋朝民风还算开放,未婚男女之间倒不至于真的盲婚哑嫁,直到成亲那天掀盖头才瞧见对方的模样。

所以不少云英待嫁的姑娘,时常会在映雪堂与其他贵夫人相见。

若是相看满意,便会安排家中子弟在这里悄然见上一面。

不至于大费周章,就那么看上一眼,心底总也有个数。

今个宴会是为了浴佛节,大晋赏佛,因此来参宴的人极多。

门口的马车络绎不绝,不过映雪堂的下人应酬惯了这样的场景,井然有序,忙而不乱。

一阵清脆铃声,一辆略显朴素的马车,缓缓驶至门口。

待马车停稳,一个穿着草绿色长裙的小丫鬟先下来了,丫鬟年岁不大,但颇为貌美,竟是不输一些来参加宴会的贵女。

映雪堂侍女本来候在一旁,瞧见小丫鬟,心底略惊讶,这样貌美的丫鬟可不像是小姐喜欢用的。

一般来说,主子是红花,丫鬟便是绿叶,都是绿叶衬着红花。

万不能让绿叶抢走了红花的风头。

哪怕是容貌极美的贵女身边丫鬟,也顶多沾个清秀可人的边儿。

敢用这样貌美的丫鬟,要么便是主子极有自信,觉得自个容貌远在丫鬟之上,要么就是不在意样貌。

不过这世上可没有不在乎容貌的女子。

侍女还在猜测时,车上的人终于款款而下,却也一下解释了这个侍女的疑惑。

只见下车的女子白纱蒙面,对,白纱笼着她的脸庞,让人瞧不清楚她的模样。

可偏偏给人第一感觉便是,这定是个极美的女子。

少女在车旁站定,一袭浅蓝色广袖流仙裙,宽袖长裙,抬手间却身姿窈窕婀娜。

腰间系着一根同色腰带,将一寸腰身勒地不盈一握。

叫人无端想起春日里清新嫩绿的柳条枝,纤细而又柔软。

虽说她面上有白纱,但仔细看却还是能瞧出端倪,少女的雪肤白的如瑶池天山的山尖上才有的那一簇雪,圣洁而无暇。她露在白纱之外的一双眼睛,黑眸清亮润泽,如蕴着千山万水的烟波,朦胧而又潋滟,远远看着就要被这样的眼睛吸了进去。

额心是画的花钿,色鲜如血,被雪白肌肤衬地越发娇艳。

满头乌发被束起,头顶戴着是一个金色镶红宝石流苏莲花冠,左右两侧长长的流苏,上面缀着被打磨的极薄的金箔叶,微风吹起来,金叶在风中轻轻摇曳。

侍女上前福身,对方轻轻一抬手。

阿鸢将映雪帖交给对方查验,在简单确认身份后,侍女做了个请的手势。

便走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缓缓往里走,穿过园子里的亭台楼阁,这里的园林风格乃是江南小桥流水的雅致。

太湖石堆叠而成的假山,立于庭中。

而周围遍布树木花草,看似丛莽一片,漫无章法,实则却暗藏心机。

乔木高大可遮天日,绿柳秀丽树姿奇特,可供观赏,而墙壁上攀附的藤萝、蔓草也在经历了一整个冬日后,再次焕发出新的生机。

前方九曲回廊,弯弯折折,更是别有一番风韵。

沈绛心中暗暗点头,难怪这映雪堂这些贵女们扎破脑袋,都要挤进来。

便是这园子瞧着就别具一格的出彩。

还未到厅堂,就听到里面莺声笑语,光是听着声音便能想象里面好不热闹的场景。

侍女引她到了门口,就笑着通传道:“沈姑娘到。”

厅内的贵女们正三三两两坐成一团,说的正亲热,自然没太在意门口一个连府第都没有沈姑娘,只是有人习惯性朝这边扫了一眼后,竟愣住了。

这一愣仿佛会传染似得,但凡往这边瞧了一眼的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门口的姑娘。

直到沈绛缓缓抬脚进了正厅。

正厅里的喧闹,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竟是忍不住地跟着她一直挪,直到沈绛缓缓走到花厅角落的位置坐下。

也不知是谁,忍不住轻呼了口气,只是声音略大了些。

这声音如石子投进湖里,一下让原本安静的正厅又有了说话的声音。

只是这些矜贵的小姑娘们再说话,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不少人依旧在目光瞄着沈绛。

心底暗暗猜测,京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人物。

若论起美人,自打长平侯嫡长女沈殊音嫁人之后,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就落在了进来刚声名鹊起的英国公府嫡女霍竹韵。

英国公府本就是大晋朝顶级勋贵世家,霍竹韵十五岁及笄礼之后,在宫宴上一曲惊鸿舞,名动整个京城。

京城勋贵家族里的未婚少年郎们,对她更是趋之若鹜。

但凡有霍竹韵参加的宴会,那些公子哥必会上蹿下跳,想要一睹佳人风采。

“今日霍大小姐会吗?”也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这心思却是有那么点不怀好意的意思在。

姑娘家都不喜欢自个被比下去,哪怕霍竹韵真的美到名动京城,可也有不服气,想要看着被人比下去的。

可京城的贵女来来回回就那么点人,要是真有出挑能压得住霍竹韵的,自然早就出头了。

何至于苦苦等到今日。

“这个沈姑娘是哪个沈家?”也有人好奇问道。

按理说若这位沈姑娘出身官家,通报的侍女必会提上一句是某某侯府的姑娘,或是某某大人家中姑娘。

这什么都未提的,莫不是个商贾之女?

于是,就有人说:“以前从未见过她,莫不是刚到京城的吧?”

“我瞧着像是个商贾之女。”有个人酸里酸气的来了句,仿佛只要说一声商贾女,就能将沈绛贬低到尘埃里。

这边还在窃窃私语,另一边沈绛却坐在位置上,谁也不看,只安心喝茶。

反而是站在她身后的阿鸢,声音极低道:“姑娘,她们都在看你呢。”

而且眼神都不太和善,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打量。

沈绛没说话,心中却笑:她要的就是这些世家贵女注意到自己。

今日她来映雪堂,可不是为了卑躬屈膝的让这些贵女们瞧一眼自己的口脂。

她就是要先声夺人,打一开始就让所有人都看见她。

注意到她的打扮,注意到她的妆容,哪怕面上瞧不起她,可心底却依旧会暗暗在想,这个姑娘用的是什么口脂香粉。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低调行事。

一大清早她让阿鸢给自己妆扮了一个小时,她本就生得娇艳妩媚,如今盛装而至,只要出现在人前,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她不知觉吸引。

现在,就看见哪条鱼先上钩了。

沈绛并不着急跟这些人结交,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女们,她若是态度谦卑,反而会被视作奉承和低下,倒不如一开始就拿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况且哪怕这些贵女不上钩,不是还有商贾人家的姑娘。

这些姑娘手头的银子,可是更为宽裕。

沈绛既然主意已定,便更加不紧不慢,就连品茗香茶的姿态都格外优雅大方,举手投足间,带着叫人不敢直视的妩媚娇妍。

明明她坐在角落里,可这一刻角落仿佛在发光。

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往这边落。

没一会儿,厅堂内再次响起欢声笑语,只是没人与沈绛说话。

而原本有些世家小姐,本来心底正等着看她笑话,初来这样的社交场合却受冷落,就等着看她着急又上不得台面的模样。

谁知对方不仅没着急,反而气定神闲的饮起茶。

这样从容的气度,竟比在座自忖矜贵的娇小姐还要尊贵上几分。

终于,有个穿鹅黄色衣裳的姑娘,主动站起来走到沈绛旁边,笑着问道:“沈姑娘,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请坐。”沈绛微微一笑。

对方想来也是个活泼的急性子,方一坐下,便笑道:“沈姑娘,你不是京城人吧?”

沈绛心思敏锐,自然能听得出一个人的口吻。

最起码这姑娘没有恶意。

沈绛摇摇头,低声说:“我是刚入京不久。”

她声音虽不大,可坐在周围的这些千金小姐却还是听见,自然有人心底恍然:哦,果然是个没见过市面的乡下,白长了这样一张脸。

鹅黄衣裳姑娘,笑着说:“我叫方宝宁,我爹爹乃是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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