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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定将衣服送完回来, 沈绛也正好跟牙行经纪聊完,她使了个眼色,让卓定把人打发了。

趁着卓定打发他的功夫, 沈绛上了马车。

温辞安已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靠在车厢壁,整个人依旧很虚弱的模样。

“温大人, 我们马车里没有草药, 所以您暂且忍耐些, 我现在就带你回城。”沈绛见他强忍着痛楚的模样,小声安慰。

温辞安睁开双眸, 比起往日沉默冷肃的脸, 此刻透着病弱的脆弱。

他低声道:“无妨, 我熬得住。”

马车很快行驶,走向回城的方向。

沈绛小声问:“温大人,你这次前来, 是不是为了扬州流民之事?”

温辞安突然睁开眼睛, 眼睛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眸底浮现起一丝惊讶,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此事?”

这次他来扬州,乃是圣上特别交代的任务。

去岁江南水患之后,很多流民来到富足的扬州, 当时扬州官员迅速安顿流民, 使得朝堂上下,交口称赞。

前段时间, 圣上却突然宣他入宫。

监察御史虽官职低微, 但在朝堂上却不是谁都能忽视的存在。

皇上得到密信, 扬州官员贪腐严重, 更是在安顿流民一事,欺瞒圣上,所以皇上命他即刻前往扬州,调查这封密信所言内容的真假。

温辞安到扬州,知府张俭带着他参观流民所住之地。

他这才发现,或许圣上所收到的消息不假。

温辞安:“你怎么会知道流民之事?”

沈绛轻笑:“大人糊涂了,方才在温泉庄子,你与我说,你之前是想潜入流民庄子,意外被人发现之后,才受了伤的。”

温辞安眼睛盯着她,凝视时带来着几分压迫。

他并不相信沈绛这样的说法。

沈绛没有屈服,反而笑着看向他。

“沈姑娘呢,为何在扬州?”温辞安率先转开了视线。

她即便身着男装,梳着男子发髻,可是白生生的一张脸,哪怕粉黛未施,依旧唇红齿白的过分,在这狭窄的车厢内,这般近的距离下,透着一股压不住的惊艳。

若非知晓她本就是女儿身,温辞安只怕觉得自己是疯了。

对着一个男子打扮的人,这般心跳跃动。

沈绛轻声道:“我来扬州是为了做生意,只是我阿爹的名声太过响亮,我不想来了扬州,还要引起别人不必要的注意。所以我是以铺子里另一位掌柜妹妹的身份,前来扬州的。”

之前她答应过三公子,不会去见温辞安,泄露他们的行踪。

如今她与温辞安意外之下见面,她必须要掩盖谢珣的存在。

三公子说的对,温辞安是明访扬州,扬州这些官员,除非真的要造反,否则不可能对他动手。

相反三公子是暗访扬州,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个富家子弟。

一个不慎,很可能会招来杀机。

但沈绛也不想让温辞安,对扬州局势全然没有防备。

毕竟这件事终究是因她而起,是她救了陈平,并将陈平的状纸呈交给了皇上。

所以她干脆道:“我虽来扬州时日也不长,但是扬州有个叫赵忠朝的富商,此人外号赵爷,听闻他的亲妹妹乃是两江总督薛世荣的宠妾。因此扬州官员都对此人格外恭敬,就连知府张俭都不例外。”

沈绛深吸一口气。

还有就是流民庄外,那个小少年透露给她的消息。

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告诉温辞安。

虽然她与温辞安此番并非一路而来,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查明扬州城隐藏着的真相,找到那些失踪的青壮年流民。

“还有就是,我曾见过流民庄子里的人,他告诉我,庄子里很多青壮年失踪。其中有人在老家时,乃是在铁矿上干过活的矿工。”

她哪怕压低声音,却依旧气吐如兰。

但温辞安听着她清越的声音,思绪虽有些乱,却依旧清楚。

在他听到铁矿、矿工,这几个字时,双眸露出不敢置信的惊愕。

他望向沈绛的脸颊,那双水润的黑眸,透着干净澄澈的光辉,温辞安几乎在心底肯定,她绝对没有欺骗自己,更没有夸大其实。

温辞安没有追问她细节由来,他也瞧出来了,这姑娘来扬州,绝非只是做生意这么简单。

如今她不愿说,他就不问好了。

他从来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

温辞安一贯清冷的声音,带着难得的和软,他柔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三姑娘能告诉我,温子瞻先行谢过。”

沈绛眨了眨眼睛:“原来大人的表字,叫子瞻。”

温辞安看着她晶亮的双眸,一个带着蛊惑的声音,在心底不断说:他并非私心才想要告诉她,自己的表字。他只是想要谢谢她,代那些至今还生死不知的流民,谢谢她。

*

两人一路回到城内,都还算顺利。

温辞安与下属都住在城中驿管,这是专门招待巡查御史的地方,只是先前来的官员,很多都接受扬州官员另外安排的住处。

只有温辞安,他不管去往何地,从来都是公事公办。

就连地方官员的宴请,他都是能推就推。

此番温辞安来到扬州巡按,身边带着锦衣卫的人,因此一到驿站,就将看守的人,全都换成了锦衣卫。

张俭本就胆小,哪会有什么异议。

他们今日本该是休息,但这也是温辞安的托词。

他带着两名锦衣卫一路前往流民庄子,没想到中途还是出了意外,他勉强逃出来,也不知道那两人如何。

所以他一回驿站,就立即招了自己的贴身小厮青桐过来。

青桐一进来,就瞧出他脸色不对劲,焦急问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今日与我一同出门的两名锦衣卫大人,可曾回来?”温辞安问道。

青桐摇头:“除了你之外,还没没人回来呢。”

温辞安皱起眉头。

“温大人,您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势吧,你的伤口本就深至见骨,又沾了水,”沈绛虽也担心那两位未回来的锦衣卫,却还是先劝道。

青桐将伤药拿过来,将温辞安的伤口包扎好。

就在他准备将绷带和伤药,都拿出去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温大人可在,下官扬州知府张俭,有要事来禀告御史大人。”

沈绛大吃一惊,站起来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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