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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察院内。

谢珣正在屋子里的看文书, 关于扬州案子的一系列证据,他已经着手整理的差不多。如今也只有一件事还待确认,那就是太子之事。

谁知外面传来敲门声。

晨晖的声音响起:“大人, 宫里的福顺公公来了。”

谢珣眉头微蹙,这是太后身边的太监总管,怎么会在此时来都察院。

“进来。”

他一声吩咐。

晨晖将门推开之后,便领着福顺公公进来, 他穿着一身内侍服, 手里倒是未拿着惯常会拿的拂尘。

福顺上前:“世子殿下,奴才是请您进宫瞧瞧太后她老人家。”

“皇祖母怎么了?”谢珣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福顺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还是在谢珣的眼神下, 小声道:“太后娘娘今个知道太子殿下之事后,便一直茶饭不思, 到现在连一滴水米都没沾过。太后最疼世子殿下,所以奴才斗胆,想请世子殿下去宽慰宽慰太后娘娘。”

“皇上可知此事?”谢珣眉眼冷淡道。

福顺赶紧道:“太后是因为担心太子殿下, 这才吃不下东西,又岂敢让陛下知晓。”

“走吧, 我与你立即进宫去见太后。”

谢珣站起身, 立即往外走。

如果说这个皇室里, 还有让谢珣心软的人,就是皇祖母了。

毕竟皇祖母是真的疼爱他, 而不是像永隆帝那般,有意将他当成一个靶子, 让所有人明白自己对郢王府的宠幸。

待到了太后宫中, 四下寂静, 连伺候的小宫女都知道, 今日太后心情不虞。

等到宫人入内通禀,世子殿下来了,太后立即让人请他入内。

“你不是在当差嘛,怎么这会儿来了,”太后知道他入了都察院后,极是开心。

毕竟入了朝堂,就意味着入了红尘俗世。

太后虽喜好礼佛,却并不想瞧见自己最心爱的孙子,真的成了断情绝欲的和尚。

谢珣低声说:“我听福顺说,您今个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太后瞧着身侧的福顺,一向宽厚仁和的人,竟难得发脾气道:“你这奴才,程婴忙着差事,您竟还敢去叨扰他。”

“来人,将这个自作主张的奴才,拉出去。”

福顺跪在地上,也不敢磕头求饶。

倒是谢珣轻笑着求情:“皇祖母就饶了他吧,说起来,他也是担忧皇祖母忧心过重,怕您这般食不下咽,伤了身体。”

太后被他提到心事,重重叹了一声。

她挥挥手,示意殿内的人都先出去,不必留着伺候。

宫人都走出去后,太后才低声道:“今日皇上在朝会上,可有说关于太子的事情?”

谢珣立即摇头。

其实太子之事,在朝会开始时,已有不少耳通目明的人知晓了。

端王更是满脸压不住的喜色,霍贵妃统管后宫,虽说管不着皇上的奉昭殿。

可是奉昭殿那么多伺候的内侍和宫女,保不准就有她的人。

况且尹晋将太子送回东宫,那么大的动静。

想瞒都瞒不住。

今日朝会上,皇上似乎也没什么心情,只让有事启奏。

太后忍不住道:“你可知太子是因何惹得皇上如此不快?昨个不还是小郡主的百日宴,皇帝还送了那么多赏赐去东宫。”

谢珣知道此事,太后若真想知道,也早晚会知道。

不过他也只开口说了昨日,他在东宫看见的事情。

太后闻言,微怔住,皱眉道:“你是说昨日东宫发生命案,怀疑是那个伶人干的,贵妃想要带走这个伶人,太子却不允?”

“当时场面混乱,许是太子不喜贵妃插手东宫之事。”谢珣避重就轻。

只是太后何许人也,她经历了前朝的夺嫡,自己的儿子成为最大赢家之前,早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

是以她对有些事情的承受力,倒是比旁人想的还要厉害。

原来太子是为了个男宠,才会与皇上如此大动干戈。

太后忍不住忧心:“储君乃是国之根本,岂能轻易动摇。”

谢珣低声劝慰:“皇祖母不必如此担心,陛下如今只是让太子在东宫禁足。”

“现在是禁足,日后呢?”

太后也知道朝堂之事,难免动荡,太子乃是她自幼看重长大的。

孙辈之中,她对太子最为看重,对谢珣最为宠爱。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太子不可轻言废立。

这几年皇帝对太子的态度,太后虽不说,却是看在眼中,皇子们野心勃勃,全有皇帝纵容之故。

太后不免担心,可是她从不过问朝堂之事,在旁人眼中也只是慈善仁厚的长辈。

谢珣目光微闪烁,许久,才说道:“此事不管结果如何,还是由陛下圣心断绝。”

太后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是在软榻上靠住。

一向硬朗的太后,有种突如其来的颓败。

直到她轻声道:“程婴,皇祖母只愿你们都好好的。”

不管如何身份尊贵,此时的太后也不过是个年过古稀的老人。

谢珣屈膝靠在她榻前,微仰着头:“皇祖母,有我在呢。”

太后被他安慰,总算没那么忧心,甚至还吃了些东西。

直至天色微暗时,谢珣才离开。

他的马车从西华门离开,正巧碰上当值的统领任郁。

任郁瞧见他的马车,立即站在下面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任统领,辛苦了。”谢珣掀开马车的车帘,露出一点侧脸,如天人般的容颜隐没在阴影之中,依旧清俊至逼人。

任郁轻声道:“不辛苦,拱卫皇宫安危,乃是卑职分内之事。不管任何宵小,卑职都不会让其在皇宫中来去自如。”

谢珣眉梢微扬:“任统领有心了。”

随后马车离开皇宫,驶向前往郢王府的门路。

*

皇宫内的紧张气氛,似乎延绵到了宫外,这些日子,各大勋贵世家都下令自家子弟都老实些,别在这个风口浪尖被人抓住把柄,以免惹来皇上的雷霆震怒。

至于太子一事,内阁的几位大人似乎也有着急。

倒是首辅顾敏敬依旧八风不动,他是两朝元老,早已经习惯了大风大浪。

这日他依旧推了许多人的拜访帖子。

反倒是让人把温辞安叫来,两人竟在自家凉亭里下了几盘棋。

“还是与你下棋痛快,旁人与我下棋,在棋盘上的心思反倒不如猜测我的心思多,”顾敏敬在下完这盘棋,以半子取胜后,低声说道。

温辞安认真收拾棋盘上的棋子:“先生若是想下棋了,随时差人唤我便是。”

“你在都察院也历练了几年,按着你的履历早该升官,但是皇上屡屡提起,我却拼命压着,”顾敏敬望着温辞安,声音悠然:“子瞻,你可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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