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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幼便跟在韩氏身边,关于韩氏的一切秘密,她都知晓。

谢珣见沈绛始终没说话,不由开口说:“不过你也不必过分生气,因为此事你父亲和你母亲都是知晓的?”

沈绛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般匪夷所思的话,都能听到。

“韩家当年败落,韩氏的母亲对你祖母有恩,所以他们阖家被流放,韩氏母亲便求你祖母将她接入沈家,给个名分保她一条命。”

沈绛突然觉得,这会是父母做出的事情。

因为他们连自己这个卫氏余孽,都敢收留在身边。

沈绛低声说:“幸亏爹爹都是知晓的,要不然他多冤枉。”

三个女儿,竟只有一个嫡出长女是自己所生。

谢珣有些无奈,没想到这时候她考虑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韩氏之所以指认我,你觉得是受了霍远思的指使?”

沈绛扭头看着他,半信半疑道。

“可是为什么霍远思想要置我于死地?”沈绛对此有些不解。

若仅仅是因为沈绛陪着谢珣,一起调查了江南流民案,让端王的真面目暴露,可真正出手的是谢珣。

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也是谢珣。

毕竟谢珣凭借此案,一举掌握了都察院。

为何霍远思不想着对付三公子,偏偏要抓着她不放呢?

谢珣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低声说:“因为卫家。”

沈绛瞳孔猛地一缩,她声音微哑:“难道说,他与卫家谋逆案有关系?”

姚寒山坚信卫楚岚是被冤枉的。

甚至沈绛心底,也是这么认为。

因为她知道沈作明为人正直,一个能花了二十年镇守边关,最后还死在战场的人,怎么可能容忍投敌叛国之人。

若是卫楚岚真的是那等小人,沈作明绝不会愿意抚养沈绛,并且将她视如己出。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都相信卫楚岚是被冤枉。

沈绛站起来,往旁边走了两步,回首望着谢珣,突然说:“先前便有传言,当年卫家之案与霍思远有莫大关系。只是我们从未有过证据。”

“如今反倒是他未忍住,若他真的问心无愧,何必惧怕我活下来。”

霍远思以为卫家的人都死光了,即便当年被流放的卫氏,也在这是十几年里,早已经死的七七八八。

卫家早就不成气候,没了翻身的指望。

可是他霍远思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沈绛。

他见过沈绛为沈作明翻案时的作为,见过她在金銮上据理力争,誓死不服的模样,知道她与寻常女子不同。

所以他干脆先下手为强。

特别是太子谋反,霍远思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小瞧了卫家。

表面上卫家早已经被淹没在历史中,可是实际上,却有这么一批,前赴后继,想要为卫氏翻案。

当年他一手炮制了卫氏谋逆案,虽然背后有永隆帝的首肯。

可要真的有一天真相大白,天下人会觉得帝王有错吗?

天下人只会觉得,皇上是被身边的佞臣小人蒙蔽。

要不然那些谋反的人,为何只敢打着清君侧的旗号。

因为皇帝是真龙天子,是天上共主,即便有错,也是旁人的错。

“此次暗杀,十有八九与他有关。”

谢珣将自己从入手查探商队的情况,一路追踪到京城,发现居然真的与霍远思有关。

依旧是那句话,这世上,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沈绛脸上渐渐冷漠,在谢珣说完此话,一双总是潋滟水润的黑眸,涌起冰霜,几欲慑人。

她若死了,西北大营必定将再遭重创。

对将士士气,都是不可磨灭的打击。

“在大晋与北戎交战的关键时刻,霍远思身为英国公,却不以大局为重,反而一心只想要杀我。那好,”沈绛仿佛下定决心般,狠狠握住手掌:“我若活着一日,不管是端王还是九皇子,都别想登上皇位。”

霍远思以前乃是端王一派,如今端王断臂,早已经失去了登顶大位的可能。

他转而支持九皇子。

这样的人玩弄权术,擅长阴谋诡计,却对江山社稷毫无益处。

他所支持的皇子,又怎会将家国放在眼中。

霍远思一心想要杀她,那么她活着,就一定不会让对方如意。

等着吧,她会回去的。

将前仇旧恨,一并清算清楚。

*

沈绛在院中稍微洗漱之后,便派人在姚寒山的院子等着,待先生回来,就立即知会她一声。

待一直到了天黑入夜,姚寒山的车马才姗姗回府。

她得知消息,立即前往。

姚寒山见她回来,立即有些兴奋问关于此番大捷的消息。

沈绛却单刀直入问道:“先生,你乃是老皇帝的旧日幕僚,应该对霍远思此人极为熟悉吧。”

被她这么一问,姚寒山愣住。

他没想到,沈绛会提到这个名字。

他坐在椅子上,愣了半晌,突然道:“我这一生自负聪明绝顶,算无遗策,可是若说我此生唯一看错的人,便是他。”

姚寒山自负这世间,计策之上,他论第二,无人敢居第一。

可就是这样,他当年也依旧被霍远思懵逼。

他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霍远思当年不过是英国公府上的庶子,原本他并不能入今上之眼。可奈何他与今上的际遇,都是不受宠的庶出。今上当初一心争位,我与楚岚也是那时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万般凶险间,今上总算是登上帝位。起初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明君,当然之后,他对政务亦是矜矜业业。可谁能料到,他竟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荒唐谣传,怀疑了楚岚的忠诚。”

“什么莫须有的传言?”沈绛问道。

姚寒山或许也是觉得,事到如今,什么都不必瞒着。

他直接说道:“传言当年先帝并不想要传闻给今上,而是打算传位郢王爷,甚至还暗藏了一封遗诏。只是遗诏下落不明,今上趁机夺取了帝位。”

“什么?”沈绛震惊。

可是冥冥中的一切,仿佛都在脑海中串联了起来。

为何皇帝要对谢珣那样一个稚童下手。

谢珣不过是个亲王之子,皇上何必要惧怕呢。

根本说不通啊。

可现在说得通了,永隆帝或许真的信了这份遗诏,所以他对谢珣出手,是为了震慑郢王,更是为了让他断子绝孙,不敢生出一丝其他念头。

“我记得三公子说过,他有两个哥哥,都是在年幼时夭折,难道……”

沈绛有种彻彻底底荒谬的感觉。

权势的诱惑,当真能让人变成恶鬼吗?

姚寒山脸上说不出是悲痛还是厌恶,他低声说:“前朝储君之争,同样异常凶险。当时郢王爷的孩子夭折,那位便说是先帝太子所为,逼得郢王爷一心帮着他,与太子争斗。”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两位小王子,压根不是先帝太子所杀。”

姚寒山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一个残酷而冷血的真相,已经摆在了沈绛面前。

“他怎么敢,怎么还敢对三公子下手。”沈绛眼眶被逼至通红,有一股愤怒自心底而起。

沈绛一想到,当年年幼的谢珣,所遭受的一切。

就恨不得毁灭所有。

凭什么他们要被这些人欺压、奴役、迫害。

凭什么那些人在害了无数的人之后,还能高高在上,还能坐稳帝位。

一个大胆而冲动的念头,在沈绛心底升起。

永隆帝不是最在乎自己的那张龙椅,不是最怕守不住那个帝位。

那么,她就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是如何将他手中的权势抢走。

他不是因为害怕郢王,甚至怕到要让人家断子绝孙。

“他既是最怕那个帝位被抢,我偏要去抢。”

沈绛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可是现在她却不在乎了。

若是皇帝无德,何不换一个。

姚寒山听着她的话,彻底震惊,一脸错愕的看着她。

望着自己这个眼看着要发疯的学生。

“我就抢来,送给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