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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德尔此前从未学过神族的语言,阿比斯也没有。

“跪下”一词脱口而出的瞬间,他们感觉到了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力量,在他们的身体里悄然苏醒。

不需要任何人来解释,他们自然而然地明白了那就是诸神们口中所提到的“神格”。

——他们觉醒了神格。

难以言喻的恶心感自巴德尔心头涌起,阿比斯好些,虽然不喜欢这份突如其来的力量,但只要能存活下来救回林灼,他可以忍。

他们打从心底里排斥这份和神族有关的力量,这点从巴德尔确定深渊底下的神族是被囚禁而非隐居,且无法对外界进行太多干涉后转身就走,问都不问神格觉醒的事情就能看出来。

可惜他们现在能依赖的,也就只有这份令他们讨厌的力量。

更糟糕的是,这份力量还不一定够用,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神力太过微弱,又或者是因为人偶信仰深渊里那些东西,所以他在一定程度上能抵抗巴德尔和阿比斯的命令。

巴德尔没有放弃,无法挣脱人偶的他在人偶跪下后抬脚就朝人偶的头部踹了过去,可惜那一脚被人偶单手拦下,人偶握着他的小腿用力,轻松捏断了他的骨头。

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在空气中响起,巴德尔死死咬牙没让自己痛呼出声,唯有滑下鬓角的冷汗与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有多疼。

就这样他还盘算着积攒力气,再一次使用神族的言灵。

人偶重新站起身,他始终掐着巴德尔的脖子,把他挂在地裂缝上空却没有立刻松手,大概是知道就算松手巴德尔也能飞起来而不是掉下去,因此人偶准备将巴德尔用力砸进深渊。

人偶将巴德尔高高举起,就在他们俩都各自完成蓄力的瞬间,那柄曾经刺穿林灼身体的长剑从人偶身后刺入,贯穿了人偶心口那块至关重要的齿轮后,又从人偶的胸前狠狠刺出。

受限于持剑人的身高,那柄长剑是从下至上刺入的,上挑的剑尖最后悬停在巴德尔眼前,金色的眼眸因惊讶而微微睁大,那一剑带起的气流裹挟着残存的剑气,削掉了他额前一缕银发。

银发悄然擦着巴德尔的鼻尖,飘落在人偶掐着巴德尔脖子的手上。

人偶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愣怔和迷茫,下一瞬,长剑的剑刃在人偶的胸腔里拧了半圈,刀刃向上劈开了人偶的脖子和脑袋。

人偶的脑子里有个玻璃容器,里面装满了暗红色的血液,经由一条条透明的管子流向人偶全身。

容器破碎后,人偶就这么松开了巴德尔的脖子,整个人缓缓倒下,露出在他身后以牙还牙,捎带手加倍奉还的林灼。

此刻的林灼看起来跟平时很不一样,神态冰冷而不耐烦,脸颊上还有从脖子那蔓延上来的红色兽纹。

那是每逢大月月圆之夜,兽族因血脉觉醒而陷入狂乱时才会出现的兽纹。

半精灵半血族的林灼,脸上出现兽纹?

巴德尔飞回到地面,愣愣地看着林灼回不了神。

殊不知阿比斯比他还要惊讶,精灵尖耳,血族竖瞳,龙族鳞片,还有……兽族兽纹?

……

圣都,魔武第一学院。

还睡在校医务室二楼的塞缪尔突然睁开了眼睛,下床后不小心带翻柜子上的水杯,连滚带爬冲进了卫生间。

他反手锁上卫生间的门,扭头就朝洗手池里哇地吐出大口暗红色的血。

之后他又陆陆续续吐了好几次,直到外头传来敲门声,校医务室老师听到动静过来看他,担心地问:“塞缪尔?你还好吗?”

塞缪尔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恢复往日在人前的温和,声音也满是无奈和窘迫:“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吐,可能是吃坏东西了,抱歉我摔坏了杯子。”

校医务室老师显然已经习惯了塞缪尔喝口水都会塞牙的倒霉运气,说:“杯子我来收拾就好,再给你拿点药?”

塞缪尔:“麻烦你了,药拿来放那就行,我可能还要在厕所里多待一阵。”

校医务室老师离开后,塞缪尔又吐了两口血。

他双手撑在洗手池边沿,心里咒骂着调整自己的呼吸。

好不容易缓过来,塞缪尔抬眼看向面前的镜子,回忆刚才发生在荒芜之地的事情。

大意了,他想,他应该在刺穿林灼的心脏后把林灼的脑袋削下来的,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长剑刺入林灼后心时,他感受到了异样的触感,后来也确实隔着衣服摸到了林灼后背的龙鳞,他那柄长剑几乎是擦着龙鳞的边缘刺进了林灼的身体。

可他明明记得林灼是半精灵半血族,混血不可能表现出两种以上的种族特征,意外的发现让他没有及时处理好林灼的尸体,只能先拎着尸体去将巴德尔和阿比斯送下深渊。

结果就是林灼活了过来,毁掉了那个代表他的人偶……

被塞缪尔盯着的镜子上啪地一下出现了裂痕,让倒映在镜子上面的塞缪尔变得扭曲而怨毒。

如此年轻,却又如此怪异且强大。

——这是多么的,让人嫉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