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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烟凝愣住, 看向对方,她不记得这个人,但是对方既然知道她是沈牧的老婆, 就肯定是基地的人。

“我是,你是卫星基地的是吗?”

对方连连点头, “是, 我是,沈主任在住院部呢, 我是来拿药的, 嫂子, 你稍等我片刻,我拿了药就带你去见沈主任。”

柳烟凝连连点头,“好, 那你快去。”

阿宝拉了拉妈妈,“妈妈,爸爸在哪里?”

柳烟凝摸了摸阿宝的脑袋, “很快就能见到爸爸了。”

三人站在门口等着, 医院门口栽着一排胡杨树,枝叶已经慢慢地开始变黄了,宋嘉和看着一片树叶在风中打着旋,一直等树叶飘落在地,他才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沈牧那个同事,他正在窗口取药。

两千多公里, 再远的路程也有终点, 他只能送柳烟凝到这里了。

“烟凝,我走了。”

柳烟凝吃了一惊, 她抬头看去,宋嘉和俊秀的脸因为头上包裹着纱布看起来有点可笑,“你要走?”

宋嘉和点了点头,“我本来也只是送你们过来,既然遇到了沈先生的同事了,那你们的安全也能保证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就不去看望沈先生了,请你代我.”他想礼貌地说代他向沈牧问候,想了想,还是一笑了之,“我回去了。”

柳烟凝看着他头顶的伤,还是不忍心,“养两天伤再走吧,就在泉市找个招待所住一住。”

“放心吧,我没事,我一个男人出门在外怕什么,我看你前些天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因为沈先生生病了?”

柳烟凝摇头。

宋嘉和没有追问,蹲下身,看向阿宝,“宋叔叔要走了,阿宝,要保护好妈妈,你是小男子汉。”

阿宝看着宋嘉和,没有说话,眼里噙上了泪水。

宋嘉和摸了摸阿宝的脑袋,拖着行李箱大步走出了门。

柳烟凝拉着阿宝,目送他消失在转角处。

“妈妈.”阿宝担心宋嘉和的伤。

柳烟凝摸了摸他的脸,“宋叔叔会照顾好自己的,别担心。”

沈牧的同事拿了药,大步走过来,“嫂子,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友人护送。”

同事哦了一声,“就是刚刚那个男同志,他怎么了,好像头受了伤。”

柳烟凝嗯了一声,她问起最关心的事情,“沈牧怎么样了?”

“还在打吊针呢,他昨天就要出院的,被我们领导强按在医院住院呢。对了,嫂子,你不认识我,我叫秦珍云,嘿嘿,是个女孩名字。”

“沈牧得的是什么病?”柳烟凝问秦珍云,秦珍云既然叫柳烟凝嫂子,那他肯定比沈牧小,但是光看脸,不太像。

秦珍云带着微笑,看起来沈牧应该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症,果然,他接下来说道:“也不是很严重,就是感冒,发了高烧。”

柳烟凝松了口气。

母子俩跟着秦珍云往住院楼走,秦珍云一路上都在跟柳烟凝形容沈牧这次的凶险,“虽然只是感冒,但是沈主任都烧到昏迷了,还是龚领导早上去找沈主任,才发现他睡在床上,已经昏迷了.”

柳烟凝沉默地听着他说,阿宝的嘴唇也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宋嘉和拖着行李箱,半边身体藏在树后,沉默地看着柳烟凝母子快步走进了住院大楼,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宋嘉和都迟迟没有动弹,他亲自将柳烟凝母子送到了沈牧身边,他觉得自己的心应该是悲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这一路来的风景太过辽阔,他的心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跟柳烟凝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或许还没有这三天的时间来得长。在泉市火车站打的那架,虽然他挂了彩,但是心里却畅快淋漓,他已经为他爱的女人拼过命,这辈子似乎也没什么好遗憾了。

宋嘉和低头看向行李箱,他本来打算将柳烟凝母子送到目的地就回去的,但是现在他却改变了想法,大西北如此的包容,如此的辽阔,他不愿那么快回到北京,他的前半生已经被那座城市束缚得太过,也是时候恣意一回了。

沈牧的病房是单人病房,柳烟凝带着阿宝走进去的时候,沈牧正坐在窗前看书,手上还挂着点滴,半张侧脸对着门口,叫人一眼就能看到脸上的苍白。

柳烟凝顿住了脚步,故人在前,她却有些近乡情怯了,真的见到了沈牧,柳烟凝才猛然惊醒过来,如果沈牧还是要坚持离婚,那么她这一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然而不等她将这些问题想清楚,阿宝已经放开了她的手,朝窗边的沈牧奔过去,“爸爸!”

沈牧猛地回头,视线尽头,阿宝正朝他奔来,而柳烟凝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他。

“阿宝!烟凝!”沈牧霍地站起来,下意识地要朝柳烟凝母子奔去,刚一抬腿,整个人都踉跄地晃了一下,幸而秦珍云反应快,快跑两步扶住了他。

沈牧站定,阿宝跑到了他跟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爸爸!爸爸!”

沈牧蹲下身,视线与阿宝齐平,一年多未见,阿宝又窜高了一节,脸部轮廓未变,整个人开始抽条了,和他妈妈一样,白白净净,尖下巴。

沈牧想将阿宝抱起来,但他浑身乏力,只能将阿宝紧紧地搂在怀里,此时的阿宝早已没了小时候的奶香味,但沈牧还是将头埋在他稚嫩的肩膀上,一股和柳烟凝身上香味相似的气味钻进鼻腔,让他鼻头一酸,涌出一串热泪。

阿宝抱了抱沈牧的脖子,即使他是小孩子都发现了此时的爸爸跟一年前相比已经瘦了很多,他没有拥抱太久,几秒钟之后,他主动提醒沈牧,“妈妈也在呢。”

沈牧紧紧地搂了搂阿宝,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柳烟凝竟然又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地来了,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烟凝,他也不敢去想自己伤了她多么深。

可阿宝都知道的道理,他没理由不懂,他也不能逃避,他无法逃避,因为在看到柳烟凝的那瞬间,他用尽所有理智才做好的心理建设在瞬间土崩瓦解,荡然无存了,爱的本能让他变得自私,他似乎再也无法将柳烟凝推开了。

沈牧站起来,看向柳烟凝,还是那张他熟悉的脸,上次柳烟凝见到他的时候满脸都是爱意,这次却显得冷漠。

柳烟凝就站在病房门口,她已经走了两千多公里,不想再往里多迈一步了。

她就这么看着熟悉的沈牧,看着沈牧的视线对上她的,看着沈牧迈开腿一步步地朝她走来,脚步从缓至急,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手背上挂着的那根输液管。

秦珍云赶忙提醒他,“沈主任,当心您的输液管!”

但沈牧却好似没有听见,依旧朝柳烟凝飞奔过去,秦珍云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沈牧手背上的那根输液管绷直,拉到了支撑架,羁绊感终于让沈牧察觉过来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输液管之后,伸手就将针头给拔了下来。

他拔得太粗暴,血线从他手背上的血管里飞射出来,沈牧一点注意力也分不出去了,他的视线黏在了柳烟凝身上,无法挪开,两个呼吸过去,他已到了柳烟凝的近前,一年多的相思掺杂着这些日子害怕失去的恐慌,他伸手将柳烟凝紧紧搂住。

柳烟凝的理智也在顷刻间被推翻了,她剧烈地挣扎起来,“沈牧,你这是什么意思,放开我!”

沈牧却好似着了魔,离婚是他提出来的,但在见到柳烟凝的这瞬间,所有的愧疚,所有的亏欠,所有的理智,都顷刻间被浓烈的爱燃烧殆尽,他再也无法忍受失去她的痛苦了。

那比他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耕耘十年还叫他难以克服。

柳烟凝挣扎间,不经意间看到了地上的血迹,顿时愣住了,沈牧的手藏在她身后,柳烟凝停止了挣扎,“把你的手松开。”

沈牧的嘴唇发白,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柳烟凝弥补自己的亏欠,这种困境似乎永远也无法解除,而他又重新变得这样自私了。

“把手伸过来!”柳烟凝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了。

沈牧不愿让她生气,听话地将手松开,柳烟凝一把拉过他的右手,手背手心全是血迹。

那鲜红的颜色刺痛了柳烟凝的眼睛,她握拳捶向沈牧的胸口,“你干嘛呀!”

沈牧也没想到拔个针竟然会流这么多血,他担心吓坏了柳烟凝和阿宝,连忙扭头让一旁惊呆了的秦珍云去叫护士进来处理。

秦珍云如梦初醒,连忙跑了出去。

一边跑,他还一边想,看样子沈主任跟他老婆这是闹矛盾了?不过两人站在一起是真的般配啊,男俊女靓,还有这么可爱漂亮的孩子,沈主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护士很快赶过来,将沈牧手上的血给清理了,秦珍云也找来了抹布,将地上的鲜血给清理了。

沈牧拉着柳烟凝在一旁坐下,轻声问她,“你们怎么来了,这么远,不会是你们自己来的吧?”

柳烟凝将脸别到一边,她还不想原谅沈牧。

沈牧见状不再言语,只是紧紧地拉着柳烟凝柔软的手。

点滴还没有打完,护士重新换了一根输液管,给沈牧的左手扎上了针。

阿宝知道爸爸妈妈在闹矛盾,他连忙替妈妈回答:“是宋叔叔送我们过来的!”

“宋叔叔?宋嘉和?”沈牧惊讶,“那他人呢,在哪里?”

宋嘉和在临走的时候,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让柳烟凝别告诉沈牧是他送他们过来的事情,但是柳烟凝并没有打算要隐瞒这件事。

阿宝点头,“是啊,就是宋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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