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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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蓓蓓拉着阿宝来到肖童童家门口,垫起脚朝窗户里面看去。
玻璃一年多没人擦了,外面全是灰尘,叶蓓蓓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将视线之内的玻璃窗擦干净了,四只眼睛看向屋内,房间里稍微有些暗,阿宝的目光在房间里睃巡,终于在客厅的一个角落看到了坐在钢琴前的影子。
他扭头和叶蓓蓓对视了一眼。
从背影看,是肖童童,他背对着阿宝他们坐着,他也长高长大了,但依旧和记忆中那个消瘦的模样没太大区别,阳光从浑浊的玻璃照进房间,穿过肖童童,在地上形成了一道萧索的影子。
他消瘦的手指在钢琴上翻飞,就和阿宝弹奏时候一样,可叶蓓蓓听出来了,阿宝的曲子是欢快的,肖童童的曲子却让人听了伤心。
“肖童童肯定是想他妈妈了。”阿宝低声说道。
叶蓓蓓扭头看向阿宝,阿宝又重复道:“肖童童是想念他妈妈了。”
叶蓓蓓再次看向房间,肖童童依旧弹奏着,她能听出来肖童童的琴音磕磕绊绊,弹得并不流利,可他依旧弹着。
阿宝低声说道:“肖童童的妈妈以前逼肖童童弹琴,现在肖童童的妈妈不在,肖童童肯定很久没有弹过了。”
叶蓓蓓没说话,阿宝回头看向她,叶蓓蓓一脸的沉思,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但显然叶蓓蓓不愿再看下去了,扭头对阿宝说道:“我们回去吧,阿宝。”
阿宝点头,和叶蓓蓓回了家。
出去了一趟,叶蓓蓓的兴致减退了很多,她勉强坐了一会儿,就背着书包要告辞了,柳烟凝吃了一惊,她是想留叶蓓蓓出晚饭的,但叶蓓蓓坚持要走,柳烟凝也只好和沈牧一块提上送给叶庭的拜年礼品,带着阿宝一起去给叶庭拜年。
叶蓓蓓坐在车上,一眼不发,眼睛一直看向窗外。要是柳烟凝和她说话,叶蓓蓓就答上一句。
一路到了叶蓓蓓家,今天大年初一,叶庭显然也没有要紧急处理的工作,在家里的书房窝着。叶家的暖气并不暖和,叶庭一直坐在书房不动弹,嘴唇都冻得青紫了。
柳烟凝忍不住说道:“添个炭火吧,暖和一点,叶老师。”
沈牧和叶庭握手,叶庭的手冷得像僵硬的鹰爪。
但柳烟凝这话说出来之后,就后悔了,就叶庭这种一做起学问来就废寝忘食的,万一点了炭火,他忘记开窗户了,说不定数学界从此就要失去一位顶尖人才了。
沈牧这次过来,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们航天院跟研究所在年前达成了合作,研究所那边指派了叶庭还有另外两位数学教授来做他们的指导教授,这次也算是双方非正式的会晤。
当着妻子的面,沈牧没有将话说得那么直白,毕竟这是机密。
这会儿都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叶教授家里还是冷锅冷灶,一点过年的氛围都没有,柳烟凝看得都心酸。其实她昨天就想将叶蓓蓓父子叫过去一起吃年夜饭的,但是沈牧不在家,他们母子,就算有秦姨,叶教授上门也难免会落下闲话,但是今天不一样了,沈牧回来了,宴请阿宝的老师,这总挑不出理来了。
“上我们家吃去吧。”柳烟凝说道。
沈牧点头,“对对,上我们吃饭,叶教授你们别自己做了。”
叶庭嫌麻烦,“没事,我们爷俩在家下点饺子就行了,饺子都冻在阳台上了,我们邻居送来的。”
“那怎么行,大过年的,昨晚上吃饺子还差不多,不麻烦,一会儿吃了饭,我送你们父女回来。”柳烟凝执意要他们过去吃饭。
“不了,阿姨,我们就在家吃,哪也不去。”正在这时,叶蓓蓓突然说道。
叶家父女都不愿意过去,柳烟凝也无法强人所难。沈牧有事情要跟叶庭谈,两人进书房去了。
叶蓓蓓家里虽然有暖气,但是估计水暖管子留年久失修,里面水垢太重,热量大多流失了,在家里还得穿着棉衣,柳烟凝心疼叶蓓蓓,“我让你沈叔叔找人来帮你们家里清洗一下水暖管,这也太不暖和了。”
叶蓓蓓似乎有了心事,柳烟凝跟她说话,她总是在走神。
柳烟凝察觉到了,还以为是叶蓓蓓不舒服,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额头,“没发烧啊,哪里不舒服吗蓓蓓?”
叶蓓蓓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柳烟凝说道:“没有啊,阿姨。”
沈牧和叶庭不知道要谈多久,柳烟凝干脆去家属区外面的酒楼给这父女俩定了一桌席面,付了钱,留了地址,让人送到叶蓓蓓家里来。
做完这些,她再次回到叶家,阿宝和叶蓓蓓在说着话,书房的门还是紧紧地闭着,沈牧还没有出来。
柳烟凝抬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他们得回家吃饭了,但是她也知道沈牧跟叶庭谈论的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也按捺着没去打扰。
但阿宝已经冻得不停地在房子里转悠了。
柳烟凝下定决心要赶紧找人来给叶蓓蓓家房子的水暖管清洗一下,她坐了一个多小时,手脚都冻冰凉了。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沈牧终于出来了,叶庭跟在他身后,说了一句,“老沈,你放心。”
柳烟凝听到‘老沈’这两个字,脸上露出笑容来,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沈牧‘老沈’呢。
柳烟凝拉着沈牧,“回家吧,秦姨肯定已经做好饭等着我们了。”
说完她又对叶庭说道:“我在外面的酒楼给你们定了一桌席面,晚上就别吃饺子了,一会儿人家做好了,就送过来了。”
叶庭搓了搓手,嘴里直说道:“那怎么行,那怎么好意思。”
柳烟凝跟叶蓓蓓打了招呼,阿宝跟叶庭道了再见,一家人就打道回府了。
上了车,柳烟凝看向沈牧,忍不住问他,“叶庭现在跟你们合作了?”
沈牧迎上她的目光,微笑着说道:“烟凝,这是不可以说的。”
柳烟凝别开目光,不再追问了。
回到家,秦姨果然已经做好了饭菜,听见车的发动机响,连忙将冷了的菜端回厨房热了热。
大年初二,柳烟凝开着车,和沈牧一道将苏婉清送的房产证还了回去,柳烟凝甚至都没下车,就在车上等沈牧。
沈牧去了大概半个小时,才在漫天的飞卷的鹅毛大雪中回转了,在这样的天气里,多数人都缩着脖子走路,沈牧不,他走得依旧那样昂首挺胸,顶天立地,不少调皮的雪花卷入他的衣领中,他像感觉不到,依旧堂堂正正地走着。
到了车旁,沈牧先将衣服上,头上的雪花抖了抖,才拉开车门上车来。
柳烟凝将视线投过去,沈牧主动说道:“还回去了。”
柳烟凝冷淡地“嗯”了一声,发动汽车要走。
柳烟凝没说什么,但她的手放在变速杆上,指节却因太过用力而泛起了白色。
沈牧看得心里钝钝地痛,地上积雪很厚,柳烟凝尽量往前车压过的地方走,这样更安全。
她开得很慢,开出了那个巷口,沈牧让柳烟凝停下来。
柳烟凝依言靠边,看向沈牧。
沈牧解开柳烟凝的安全带,越过变速杆,将柳烟凝拉过来,将她拥在怀里。
他感觉到柳烟凝的身体稍微的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沈牧会有这个举动,中间隔着变速杆,沈牧以这个姿势拥抱她一定很难受,柳烟凝混乱的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
“烟凝,难受就告诉我,别憋在心里。”沈牧在柳烟凝的头顶亲了亲,这是他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爱人啊,她痛一分,沈牧就痛十分。
柳烟凝是有点难受,即使她已经成为了母亲,童年依旧会时不时地跳出来作祟,没有健全的家庭似乎是她永远的痛,不能触碰,一碰就疼。
她真的就这么哭了出来,连柳烟凝自己都没想到,她以为自己在拥有了爱人和孩子之后已经不在意那些了,那些缺失的东西再也不会打倒她,击垮她,让她变得脆弱。而事实上,那依旧是她铠甲里最薄弱的地方,所谓的亲人就是专门刺她的利刺,在这样的利刺下,她的铠甲一击就破。
沈牧静静地揽着柳烟凝,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泪如雨注,那些泪似乎浸湿了他厚重的羽绒服,刁钻地在他皮肤上烫下了一个个心碎的烙印,沈牧疼得心尖发颤,眼睛也变得通红,几乎要落下泪来了。
柳烟凝发泄了一通,心里好受多了,想起这个拥抱的姿势沈牧会很难受,她拍了拍沈牧的肩膀,语气有些发闷,“我好了,牧哥。”
她一抬头,看到了沈牧满脸都是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心碎,柳烟凝的心狠狠的一痛,沈牧眼里的爱支撑着她,她又活过来了。柳烟凝捧着沈牧的脸,双目对视,她凑过去,在他柔软的嘴唇上印上一个珍惜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