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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将他的声音拉得很长,因为过长,显得有些诡谲。

邓席只留了片刻,就匆匆地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邓席在房间里左右踱步,脑海一边跳出来紫鸢临走时的眼神,那是求救的眼神,若是苏韫他们真的用刑逼问,紫鸢不一定能坚持下来。若是将他供出来,就算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刘氏他们以后也绝对不会容许他再待在云家。

其实他早就想好,已经将紫鸢当成一颗弃子了。只是紫鸢现在被人看守着,若是他贸然行动,说不定会中了苏韫那个女人的圈套,可是若是不行动,等到了明天,形势一定会更加危急。

邓席房间里的灯,直亮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房间的灯灭了。

一道身影从房间里悄悄地摸了出来。

他到了下人房,将里面睡得正熟的随从给揪了出来,这人是他的心腹,邓席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通,随从就麻溜地溜走了。

邓席的院门没有上锁,他立在中庭下,这件事情他不放心别人去做,即使知道危险,还是只能自己出马。

天上那轮月亮早就被云遮住了,一片漆黑中,人影晃动,有些辨别不出真假。

紫鸢手上绑着的枕巾已经被解开了,房间里漆黑一片,没有床,也没有别的多余的家具,这就是个废弃的院子,没有人住的。

房间里一股灰尘的气味,多吸几口都觉得嗓子发痒。

紫鸢瞪大眼睛,无神地看着头顶上的房梁。

她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明明表公子给她的药,说了只是迷药,为什么会变成了□□。

她也知道药不可能自己变了,那么就是表公子给她的时候,就是□□。

他为什么要骗她呢?明明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就算是没有云家这些福贵,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也很满足了啊。

是表公子说想要给她一个更好的生活,她本来不太愿意,表公子就明显不高兴了,她不愿意让他不高兴,所以她大着胆子过来了。

谁知道,她竟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想到大奶奶吩咐过,明天就会审问她了,紫鸢心里一阵发慌。

她祈祷着表公子会来救她,然后带她走,两人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兴许是她许的愿让上天听到了,她听到门外有轻微的动静在响。

像是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的声音。

她猛地站了起来,期盼地看着门口方向。

她心里有种预感,来的人就是邓席。

门打开了,她其实看不清进来的人的面孔,但是她还是分辨了出来。

“表公子!”她惊喜地呼了一声。

“嘘!”

她立马就将嘴捂了起来。

表公子是来救她的,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她惊喜地扑了过去。

“表公子,你是来救我的吗?我们这就走吧?趁着没有人知道,我们远远地逃离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我给你生一个儿子,你说好吗…”紫鸢喋喋不休地话语顿时哑然了,就在一瞬间,她的脖子被一样东西给死死地缠住。

她太高兴了,甚至不知道邓席是什么时候将那根布条缠上了她的脖子。

紫鸢瞪大了眼睛,空气瞬间被阻隔,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炸了。她拼命地拍打邓席的胸膛,但是都徒劳无功。

阴云散开,月亮重新露了出来,淡淡的光从门口照了进来。

那瞬间,紫鸢看清了邓席,也看清了他脸上的狰狞。

她想要说话,但是什么都发不出来。

她想说——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这样狠心?

可是她说不出来了。

似乎很长,又似乎不过一瞬,直到感觉到人软绵绵地往下掉,邓席尤不放心地继续将布条绷了一会儿,才松开了手。

他得将紫鸢伪造成上吊自尽才行。

邓席徒手将尚且带着温度的尸体,拖到窗户边,他来不及也没有力气将她挂在房梁上,只能将她伪装成吊在窗棂上自杀。

就在邓席将布条绑在窗棂上,确保这块布条能承受住紫鸢的重量时,窗外突然火光大盛,在他来完全来不及反应时,外面冲进来几个人,其中两个人举着灯笼,将手微微抬高,将他的身形照得无处遁藏。

……

“老爷醒了!老爷醒了!”

刘氏和苏韫正在房间里说话,外面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刘氏霍地站起了身,紧接着腊梅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的欣喜,连声道:“夫人,老爷醒了!”

刘氏拍了拍胸口,双眼闭了闭,才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苏韫也站起身来,笑道:“这可真是太好了,娘,我们这就去看看吧?”

刘氏连连点头,“走,快走。”

苏韫扶着激动得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的刘氏一路赶到了云老爷养病的院子,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声音虽然细,但是确实是云老爷的声音。

两人连忙进去了。

只见云老爷还躺着,在他床前的人是方大夫。

“老爷!”刘氏欢喜地叫了一声,扑了过去。

方大夫让出了位置,苏韫走过去,朝他福身道谢。

方大夫惊得连忙往旁边避开,笑道:“大奶奶可千万别这样,我可是收了钱的,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这是我做事的原则。”

虽然方大夫的诊金真的不便宜的,但是人家确实也有实力。

苏韫笑道:“都是应该的,老爷刚醒,还请方大夫再费些心了。”

方大夫笑道:“你是金主,你怎么说,我自当没有不从之理。”

苏韫笑了笑。

云老爷休养了两天之后,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刘氏这才敢将他中毒的事情和中毒昏迷之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云老爷听完,竟是意外的平静,他叹了口气,道:“邓席这孩子小的时候,有一次和家宝一起练字,我分明看到他故意将家宝写的字故意画花了。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这孩子可能心术不太正。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让他进入商行的原因之一。”

刘氏抹了一把眼泪,“真是没想到这十几年竟然养了有一只白眼狼。”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老爷,你说家宝的事情,不会也是他做的吧?”

刘氏只是猜测,也没有证据。

只是他为了云家的家产都可以还云老爷,害家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云老爷默然。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就算是想查也查不出来了。

“邓席呢?”

刘氏一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可能就是邓席害死的,就恨不得让他立刻就死。本来心里对他还有些仁慈,现在半点都没有了。

“他杀了紫鸢,已经扭送了官府,现在正在审理之中呢,审判结果还没有出来。”

云老爷叹了口气,不知心里作何想。

将邓席的事情说完,刘氏将苏韫叫了过来,跟云老爷夸奖道:“要不是韫儿啊,我们只怕都已经遭了邓席的毒手了,都是韫儿聪慧,才让我们幸免于难。”

云老爷笑道:“我们云家果然没有娶错儿媳,韫儿真是个好姑娘!”

苏韫笑道:“老爷谬赞了,就算是没有我,您和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也肯定能平安度过去的。”

云老爷虽然解了毒,但是身体比以往差了很多,要更加当心地休息,不能过于劳累。苏韫就算是真正地将云家商行的事情接过来了。

酒楼的生意不错,苏韫筹划着又开了一家。

光是在梦泽城里做生意,虽然能挣钱,但是比上不足。

况且现在云景山在白鹿书院求学,将来若是因为商籍这个原因被限制,不能参加科举,苏韫想想都会有些遗憾,那个孩子实在是很懂事。

这天苏韫准备回家的时候,再次被苏会给拦了下来。

苏会看着比上次的时候更加落魄了,脸上还带着伤,显然是被人给打了。

苏会还不上钱,王氏之前盖的青砖大瓦房,已经被赌场的人抢占了,将他们一家老小都给赶了出来,这房子在乡下,对他们来说没有太大的价值,而村里人也出不起那个银子将房子买过来,再者说都是一个村的也不想干这么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赌场的人将房子占了,就是想逼着她们将银子还了。

没办法,苏会只能来找苏韫。

“二妹,我现在都打听过了,你现在就是云家实际的掌权人,你就这样心狠,见死不救吗?”

苏韫冷冷道:“你犯下的错,凭什么要我来替你承担?”

苏会扑通跪下,“二妹,你是不是要哥哥求你,你才肯救哥哥一命?”

苏韫别过头,不说话。

苏会痛哭流涕道:“以后哥哥再也不赌了,真的,这次你帮了哥哥之后,以后我就再也不赌了,好好地回家踏踏实实地过日子,行吗?”

苏韫注意到街角边有几个人探头探脑地张望,想来应该就是赌场里的人了。

果然苏会接着道:“他们现在看着我,不许我逃跑,说我要是敢逃跑,就打断我的腿,妹妹,你难道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腿被打断,一辈子就这样毁了吗?”

苏韫不是缺这两千两银子,她实在是替自己不值。

“怎么了,东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苏韫回过头,是林钰。

这么久了,苏韫已经知道了林钰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他堂堂首富之子为何会安于她的小酒楼里,苏韫却没有问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