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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都是从家里自己带的粮食,拿去学校食堂蒸。铁饭盒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能吃上大米的都是极少数,很多同学,都是从家里带的红薯。

而到学校的那天,康玉树就给康静买了一袋大米。

菜学校提供,但是要花钱,一毛钱一份。很多同学甚至连这一毛钱都拿不出来,能每天打菜吃的都是极少数。

在这样的环境下,康静几乎也花不了什么钱。

她依据自己的花销,寄了十块钱过去。

半个月后她才收到了回信,信上表示了对她的感谢,同时说生活费他自己会想办法挣,她支助学费就已经十分感谢了。

高中的学习是很紧张的,这个时候大学的升学率实在是太低了。康静每天都觉得学习时间不够,这样的情况下,若是素未蒙面的陆锋还像以前那样利用课余时间去捡瓶子挣生活费的话,肯定没时间学习了。

于是康静又写了一封信过去,跟他说要他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生活费她会支助他,希望他努力学习,改变自己的命运。

信是直接寄到他的学校去的,所以陆锋能及时地收到信。

知道陆锋真的在自己的支助下能够继续学业,康静深感欣慰。

高中的时间因为过于充实,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在这期间,康玉树和白叔合办的药材厂也很顺利地越办越大,山中产出的药材终究是有限资源,这几年的过度采挖已经快将山上的药材耗空,野生药材的产量已经不能满足需要了,在康玉树他们的牵头下,现在康家村以及康家村临近的十里八乡都已经开始种植药材。因为这间药材加工厂,这里摘去了原先最贫困山村的帽子,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

村里石头房也一间一间地陆续盖起来了。

这三年,康家村的变化很大。

康玉树还有个亲兄弟叫康玉发。早年去别的村做了上门女婿,那边人嫌康家人穷,自从康静的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走动过。

但是自从康玉树办了厂子之后,那些远的近的亲戚全部都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了。

早些年,康家穷的时候,康静上学缺钱,康玉树曾经挨家挨户地去借过,但是肯借钱的寥寥无几。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康玉树也理解,倒也没有存在怨恨的心情。只不过现在这些人见康家好了就开始过来攀亲戚,康玉树也不客气,直接当面跟人家道:“当年康静上学的时候,俺们家当年穷啊,学费都拿不出来,曾经借到你门上,当年谁家都不富裕,俺也能理解。亲戚嘛,什么时候你们家困难到揭不开锅了,找到俺康玉树时,多的拿不出来,百十块总能借给你们的。你说要去我厂子里上工,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厂子现在不缺人了…”

那人本来就想着当年自己将事做绝了,康玉树会不会记在心里,没想到人家还真的记着。一旁还有不少人看热闹,听康玉树这样说,都笑着道:“就是,现在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哪里有啊,玉树叔前面才招了几个人呢,回家种药材去吧!勤奋点总能得到一口吃的,总想着占别人便宜,哪有这么美的事!”

臊得那人掩面而去。

如此两回,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就不敢想着占点便宜过来了。

不过康玉发一家是例外。

康玉发可是康玉树实打实的亲兄弟,他们一家上门来,碍于情面,总不好打发。

康玉发是上门女婿,这半辈子在他婆娘家低声下气惯了,没有话语权,也不能当家作主。康玉发人倒是很老实,心眼也不坏。

但是他婆娘不是个省油的灯。早些年见康玉树家实在是太困难了,遭遇了一次康玉树上门借钱之后,就觉得这门穷亲戚还是断了好,后面一次康玉树借钱借上门,直接就闭门不见,将康玉树晾在外面。

康玉树是个要脸面的人,后来就自学了木匠这门手艺,多少卖点,总算是将学费凑齐了。

不过自此之后,他和这个兄弟家就再也没有了往来。

康玉发实在是太老实了,他也任凭他婆娘将这门血亲也折腾没了。

康玉发的老婆熊荷花大概死都没想到这个曾经一贫如洗的家庭有朝一日会翻身。

康玉树现在是十里八乡第一有钱人!还办了厂子!这一年得挣多少钱!

最开始知道他做药材生意的时候,熊荷花还不以为然,卖药材嘛大家哪年没在卖?没听说有人能靠着这个挣大钱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康玉树的厂子招了十来个工人,听说他们每个月能拿到三十块钱的工资!更别提现在康玉树还带头在村子里种药材,就连熊荷花他们村里都有不少人跟着种草药,卖了之后挣了大钱!

熊荷花是真的坐不住了。

也怪自己当年眼瞎,竟然嫌弃康玉树是个残疾,弄了个老实巴交的康玉发做上门女婿。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赶紧将康玉树这门血亲连起来才是真的,至少也得将自己几个儿子媳妇弄进他的药材厂做事,一个月还不得挣个小二百块?自家人工钱怎么样都得开高点吧!

想起当年康玉树那个窝囊样,想来现在也没有改变到哪里去才是。熊荷花拉上康玉发,叫上自己的两个儿子儿媳,气势汹汹地去了康家村。

远远地就看到那个别人口中的药材加工厂,占地十几亩,看着不算很大,有人进进出出地在搬东西,一辆卡车停在厂门口。

熊荷花看着那辆卡车,羡慕得眼睛都红了,这得挣了多少钱,才买得起一辆卡车啊!

村里人认得这两口子,也知道当年康静她爷爷死的时候,熊荷花曾经闹过一回,嫌弃康家穷,想要断了这门亲。

现在回来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是人家毕竟是亲兄弟,亲兄弟,还有隔夜仇吗?

不少人还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熊荷花他们顺着村民的指引,一路到了康静家。

康静刚好放了月假回了家。

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她正在翻晒药材,这些药材村民是经过清洗晾晒才送过来的,但是有些还是需要晒一下,免得发霉了。

“哟,这不是大妹吗?”

她听到门口有人叫她。

康静抬起头来。熊荷花一家人已经毫不见外地走了进来。

熊荷花看着快五十岁了,但是她看起来比后面跟着的康玉发年轻太多,身体富态,看着面容红润,一看就是没怎么吃过苦的样子。而她身后的康玉发看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个样子,他由于常年的劳作,过早的佝偻了。不过五十来岁的年纪,头上却生了一半白发,看起来像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

熊荷花的两个儿子看起来也和熊荷花很像,倒不是说长相,而是神态。

熊荷花脸上舔着笑,自顾自地朝堂屋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大妹,你爹娘呢?”

康静站起身来,问道:“这位大婶,你是谁,找我爹娘有什么事?”

熊荷花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来,即使几年没见,她还是将康静认出来了,可是康静竟然不认识她了?

熊荷花惊讶道:“大妹,我是你大伯娘啊,这是你亲大伯和你两个堂哥堂嫂啊,你不会不认识了吧?”

康静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笑道:“哦!大伯娘你们好些年没有来过了,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了。你们这是有事情?”

熊荷花这次来就是来找康玉树的。

“你爹娘呢?我们这大老远的过来了,怎么也不见个人影?”

康静是知道这个熊荷花的秉性的,势利眼。

“哦!大伯娘你们过来也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啊,我爹娘又不知道,去厂里忙去了。对了,当年大伯娘不是说永生永世不会来我康家村了吗?这才过了几年?永生永世还没有到吧?”

熊荷花脸色顿时一僵,她扯出笑,“我哪里说过这样的话?你爹和你大伯可是亲兄弟,怎么可能会不来往呢?”

康静依旧笑道:“大伯娘说得也是,不过你们这几年都没有来了,怎么空着手就来了?”

几人还真是空着手。

熊荷花再次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心想这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就算他们没带东西,顶多也就是心里说两句,谁会直愣愣地说出来让人尴尬呢?

被康静这样说,熊荷花两个儿媳都有些不大好意思。临出门的时候,她们就提议过带点东西,但是熊荷花舍不得,还说什么康玉树一家人现在什么都不缺了,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们带过去的东西,别人家回头扔了,岂不是可惜了。

“这个,这个,我们出门太急了,家里穷得叮当响,什么也没有,就几个红薯,带过来了还怕你们嫌弃呢,就不丢丑了。”熊荷花脸皮厚,倒也不尴尬,解释道。

康静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也是,我们家现在没人吃红薯了,也不养猪,红薯确实没地方用。”

带什么都是心意,几年没有去过别人家,再去的时候空手也只有熊荷花能干得出来了。既然她都这样厚脸皮,康静也不想给她打什么圆场给她台阶下,直接说带红薯自家用不上。

熊荷花听说了康静现在已经是高中生了,就在县里上高中呢!果然不是个好惹的妮子。

熊荷花问了一通,“我听说你们家现在开了药材加工厂了?是不是很挣钱?我来的时候都看到卡车了,是你们家买的吧?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请我们坐坐,快去搬板凳出来啊!”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康静知道这家人肯定是想过来占便宜的。她看了康玉发一眼,这个伯父从进门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保持沉默,他身上穿的衣裳也缝了层层叠叠几个补丁,从他的外形来看,他在熊家做牛做马,日子过得并不好。

他就是太老实巴交了,也不坏,就是做什么事都习惯了听熊荷花的,什么事都不会发表自己的态度。

“真不巧,我家凳子全部拿到工厂去了,有啥事就站着说吧,我一会儿还得忙呢。”康静指了指地上的一堆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