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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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座村子出去,走入树林里,白拂音便撕掉了身上的化形符,立即变回人身。
沈丹熹捧着一团用树叶包着的东西,递到她面前,戏谑道:“怎么这么快就变回来了?你在村子里的时候都没有吃,大娘好心给你打了包,你总得尝一口吧。”
树叶摊开,赫然是那一堆啃过的鸡骨头。
白拂音恶心得直皱眉,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将鸡骨头洒得到处都是,没好气道:“沈丹熹,你别太过分了!”
沈丹熹摸了摸自己的手背,“也是,狗好像不能吃鸡骨头,容易划破肠子。”
白拂音扬起披帛,剑气在薄纱之间流动,让柔软的纱变得锋锐无匹,边缘闪动着凛冽的剑气寒光。
沈丹熹一枚铭文已经掐在了指尖,白拂音用力一甩,披帛从她身侧擦过,击穿了她身后一株大树,随后扯回披帛,气呼呼地走了。
沈丹熹看了一眼轰然倒地的树,收回指尖铭文。
两人各走各的,却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在下一个村子外碰了头。白拂音这次比她先化形伪装,扮做一个受妖魔袭击而流离失所的女子。
沈丹熹古怪地看她一眼,配合她化作男子模样,对她伸手道:“走吧,娘子。”
白拂音蹙眉,“你少占我便宜。”
沈丹熹哼笑一声,“这回是你先化形吧?白大小姐那么清楚人间事,应该知晓像你这般样子,身边若没有个男人,能走到这里来么?”
白拂音表情难看得能掐出水来,不情不愿地将手放到她手心里。
两人相携进了村子。
这一座村子和她们先前去的那一座没有多大差别,村中看不见什么符箓和法器,每家都供奉有山魈娘娘的神像。
沈丹熹和白拂音一连走了好几座村寨,几乎都是这般情况,惊鹊岭一带的村寨提起玄门修士时,神情都极为不屑,只对山魈娘娘虔诚信奉,惊鹊岭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祭礼。
今年的山神祭礼便在三日后,而负责主祭的正是惊十村。
快要入夜,沈丹熹和白拂音在一座村里暂时落脚,整理了今日探听到的情况,准备通过传音令传于大家知晓。
沈丹熹捏住玉珏,投入神识,这才发现其内多了好些消息。先前她与白拂音在神龛前那一段对话,不知为何传入了音令中,所有人都听到了她打算还回信物,解除婚约这一段话。
殷无觅的消息积压在音令中,她点开了一个,音令立时传出他气急的声音,“沈丹熹,我不同意,我绝不会同意的!”
后面还有一些其他同伴的安慰,柳珩之的声音夹在其中,笑盈盈道:“殷师兄,感情之事要两厢情愿才最美,强扭的瓜不甜,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再之后便是康缘师叔的一声严厉的斥责,“我将传音令分发给你们,是让你们互换有用的消息,而不是在此闲聊无关之事!”
一场闹剧,这才收场。
沈丹熹抬眸看向对面的白拂音,她们借住的这一家农户,房间不多,两人只能挤在同一间房里。
白拂音已脱了鞋袜,翘着一只脚坐在床沿,裙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趾,左右晃了晃。
她唇角噙着一点笑意,纤眉微挑,眼中映照着桌上烛光,不避不让地迎向她的目光,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透出一股洋洋得意。
“沈丹熹,这么多人都听见了,你可不要反悔哦。”
沈丹熹没想过要反悔,就算没有白拂音在这里挑拨离间,激将于她,她本也打算还了信物。
何况,她现在一心只想摸索清楚自己魂上的怨气是怎么回事,根本无心情爱一事,以前对殷无觅的那点少女情怀,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正如白拂音所言,她既已不喜欢他,便不应该用这样一个阴差阳错的婚约,将他绑缚在身边。
先前是她顾虑着两人之间毕竟一同长大,有着多年情分,想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开口。如今叫白拂音这么一搅合,倒也不失为一个时机。
当天夜里,沈丹熹一闭上眼,便又坠入了梦魇之中。
她整个人都沉入那一片死寂的天地里,瞳孔之中所能看到的景象,只剩下漫天飘飞的灰屑。
一片一片的灰屑落来脸上,身上,将她掩埋入尘土,她心中充斥着被人顶替的不甘,愤怒,怨恨,一次又一次试图从这片死寂的天地里挣脱出去,却都无济于事,最后只剩下绝望的麻木。
“沈丹熹!沈丹熹,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不会是要死在这里吧?”一个焦急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传入意识,“你就算要死也别死在我床上!”
沈丹熹的意识终于从那片死寂的天地里挣脱出来,猛地睁开眼睛。
白拂音被她瞳孔深处溢出的恨意惊得直起腰来,谨慎地再次喊道:“沈丹熹?你还没清醒么?”
沈丹熹听到她的声音,缓缓闭了闭眼,又再次睁开,瞳中外泄的情绪已经被压回心底。
入眼是农家简陋逼仄的房间,窗外泄进一点天光来,将屋内照亮。
白拂音跪坐在她身侧,神情之中还带着警觉,打量着她。
她显然也才刚起不久,还未梳妆,披散的黑发从肩上垂落下来,堆积在床褥里。
看到她恢复正常,白拂音紧蹙的眉才松开些许,神色复杂难辨,问道:“你怎么回事?只是睡个觉怎么会将自己的五感六识都封闭起来?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难不成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趁机要了你的命,解决掉你这个麻烦么?”
沈丹熹没有注意到她古怪的神色,抬手揉了揉额头,疲惫道:“多谢。”
若非是她,她还不知道要在那一个梦魇里沉沦多久。
白拂音被她没头没尾的一句道谢弄得一愣,片刻后,才重重哼一声道:“你要是在我身边出了事,我没办法向表哥交代。还有,你最好记着你说过的话,早点将信物还回去。”
沈丹熹从床上坐起来,“今日见到他,我就还回去。”
白拂音没料到她竟如此配合,诧异道:“今日?”
“怎么?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沈丹熹淡声道。
经过昨晚一场魇梦,她魂上的阴霾又重了许多,提及“殷无觅”也再难以生出以前那般情愫,更多的只有没来由的厌憎,只想彻底与他撇清关系。
白拂音扬起笑脸,期待道:“你最好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