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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共情”还没有断开。

她其实不能直观地感受到他的痛,只能体会到“他觉得痛”、“他觉得被针扎”的那种情绪。

顾绛没有醒,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态。

聂音之有点恍惚,她的血的效果在退去,从顾绛身上,她感觉到了压在他身上的越来越重的无形威压,不是高阶修士的境界压制,而是更加浩瀚的,来自于不被天地接纳的排斥之力。

他每喘一口气都那么难受,聂音之大约猜到顾绛之前为何没有呼吸心跳了,可能就如之前他的潜行之法差不多。

只不过,那时他只需要骗过周遭的修士而已,现在,他需要骗过天地,才能舒服一点。

聂音之觉得难受了,她想划破手再给顾绛喂点血。

手被人捏住,顾绛揉了揉眉心,“像你这样喂,早晚会失血而亡,聂音之,你的血对我来说不是良药,多了并不好。”

聂音之想起来,魔头饮血过量,是会被她超度送走的。她的血在让他获得短暂舒适的同时,也在蚕食他的魔气。

“所谓的神女,看来真是老天派来消灭你们的克星。”民间传说并不都是天方夜谭,只是随着时间流逝,知道的人少了就变成了传说,“那现在怎么办?”

“你要是难受,把‘共情’断开。”顾绛安抚地拍拍她,“这对我来说,是常态,不要紧。”

聂音之趴在他胸口上,双手垫在下巴底下,“魔真的这么罪孽深重,需要天地规则来压制?”

顾绛嗤笑了一声,胸腔微微起伏,“所谓魔,只是忤逆它的人罢了。真正需要承担天压的只有魔祖,目前一息尚存的魔祖,共计五位,魔修只是借助魔祖的魔气修炼。”

聂音之对魔了解不多,她只知道魔气确实有不同,被冠以不同称谓,封寒缨的魔气,也就是顾绛的魔气,被称为“血月影”。

他的魔气缠在手上冰冰凉凉,乍一看似乎不如其他魔气炽烈逼人,但若真起了杀心,魔气能不痛不痒地直接将人化成血水。

在顾绛出来之前,只有封寒缨拥有这样的魔气。

“血月影?”顾绛念叨了一遍这个称呼,听上去不喜欢也不讨厌,总之爱叫什么叫什么,随便。

聂音之好奇宝宝问个不停,“你说有五位,那另外四人呢?他们在哪?”

顾绛摇摇头,“我只在堕魔之时,见过他们一次。”他堕魔之时,被正魔两道所不容,是杀出这样一条生路来的。

“原来你是资历最浅的魔头,难怪你只有封寒缨这么一个小弟。”所以顾绛不是老魔头,其实是小魔头,聂音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随手捡来的而已。”顾绛嘀咕完,又准备睡了。

聂音之不再打扰他,她坐起身,扯出自己皱巴巴的裙子,拿出镜子一看,昨天没有洗脸就上了床,现在脸上的脂粉已经被蹭光,口脂糊得满嘴都是,头发也乱糟糟的。

聂音之深吸口气,差点炸了,身为大家闺秀,她从小便学习礼仪形态,睡觉也是规规矩矩,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睡成这副德性。

她转头瞪一眼罪魁祸首,瞥到顾绛耳鬓沾染的红,脸上一热,什么气都消了,心虚地凑上去,把那点口脂给他擦掉。

聂音之从床幔往外看了一眼,发现蜷缩在门口的灰兔子,封寒缨竟然没有逃。

早知道就该把隔开内外间的帷幔放下来,有人在外面,她只好在床幔内换衣,掀开床幔下地。

守在门边的兔子立即扭头看向她。

聂音之在内间洗漱完,对着镜子重新梳理头发,好半晌才出来。

比起昨日的精心打扮,今日她随意得多,长发高高挽起,只簪了一支小巧的步摇,脸上不施粉黛,穿着色泽极淡的妃色纱裙,只有裙边上颜色渐深,宛如铺染的晚霞。

聂音之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懂事的。”给他们守门。

她不过就是爬上了顾绛的床,便得意忘形,封寒缨最不喜欢得意忘形的女人。

兔子不悦地盯着她。

聂音之不喜欢他的眼神,刚好肚子也饿了,决定把昨天没做的事做了。

封寒缨见她来捉自己,蹬着腿在屋里到处躲,他的神识被彻底封死在这只兔子体内,没办法转移到其他鸟兽身上逃离,堂堂魔尊竟然被一个金丹追得满屋子跑。

这样的金丹剑修,他以前一巴掌能拍死十个。

聂音之一把捉住他,提上兔子耳朵出门。

“你要做什么?”封寒缨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昨天说过的吧,要把你送去厨房烤了。”聂音之说道。

封寒缨的一缕神识被囚在兔子体内,无异于要活生生经历被剥皮烤制的过程,要是再狠一点,还要经历被人一口一口吃了的感觉。

出了门之后,炎炎兔身上的气场陡然变得凌厉,那双兔子眼里闪着瘆人的寒光,封寒缨低沉地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警告道:“你胆子很大,知不知道本尊是谁?”

聂音之毫不畏惧,“封寒缨,我知道呀,搅得修真界不得安宁的魔尊,十年前被封入万魔窟。”

炎炎兔蹬了下脚,“既然知道,你就该明白,得罪本尊是没有好下场的。”

聂音之停下脚步,“你说得对。”她掉头往回走,“不如我们在你师尊面前去说吧。你是不是眼瞎还没看出来?还是你以为我只是顾绛的一个玩物?你师尊他现在非常迷恋我,我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我让他捉兔子,他绝不会去杀鸡。”

封寒缨沉默片刻,终于服软道:“你想怎么样?”

聂音之提着兔子来到大堂临窗坐下,将他放到桌子上,“对嘛,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应该好好说才是。”

兔子跺了下后脚,明显心里不赞成。

“我叫聂音之,你可以叫我……”聂音之想了想,臭不要脸地说道,“师娘。”

封寒缨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