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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知红唇不高兴地抿了抿:“你是不相信大哥,还是不相信我?”

楚鱼立刻对裴行知竖起大拇指:“三哥最棒了,我相信三哥一定是世上最厉害的夫子,我相信你!”

裴行知抬起眼撩她一眼,转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己定下的计划表,道:“我三岁时就能一日内背出《三字经》……”

楚鱼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我这就去喊大哥过来!”

楚鱼来到甲板上就看到了正在栏杆旁和人侃大山的谢云珩和婴离,赶紧跑过去。

谢云珩一听裴行知要教自己识字,感动的眼眶发红,“太好了,这样我以后岂不是可以不用蹭课,自行看功法典籍就可自学了?他日我修成神功,必给三弟筑功德碑!”

楚鱼:“……”

婴离也要跟着凑热闹,说自己也不识字,于是三人一同来到裴行知的卧间。

卧间本来挺宽敞的,但一下子塞进四个人就显得比较狭窄了。

裴行知将默背出来的千字文拿出来,放在桌上,一字一句地教谢云珩读。

谢云珩对裴行知提出一个拷问灵魂的问题:“所以为什么这个字是这么写,那个字是那么写,起源的是什么?”

婴离在旁点头:“对啊对啊!”

裴行知:“……无需知道,记住就好。”

谢云珩:“这个字好难写,能不能只写一半啊?”

婴离再次点头:“大哥好机智!”

裴行知:“……不能,一半的意思大不相同。”

谢云珩:“我不认同这个观点,这有问题。”

婴离:“对啊,人之初,性本善,那妖呢?”

裴行知:“……”

楚鱼看着裴行知雪白的脸越来越黑,放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已经握紧成拳头,赶紧在旁边给他顺气,捏肩膀敲背,一边给他倒了杯茶,“三哥,快喝杯茶缓缓!”

裴行知深呼吸一口气,接过了楚鱼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他冷清清的声音有一种令谢云珩胆颤的威势:“还学不学了?!”

谢云珩:“我学,我学啊,三弟你别急!”

婴离:“没说不学啊!”

裴行知眼刀朝两人飞射过去:“跟着我念跟着我读,学完练大字,不许再说废话,不许再提问。”

谢云珩:“行!”

婴离:“行!”

裴行知冷静下来,继续教。

半柱香后,楚鱼默默离开了裴行知的卧房,在门口听着里面少年拍案而起,恼怒的咆哮——

“老子都说了,这个字不能只写一半!”

“不要自己创造字,这个字不是这么写的!”

“不许说话,这字罚抄十遍!”

事实证明,谢云珩没有状元之才,他只是一个不服输的文盲,盲得理直气壮,盲得浑然天成。

恐怕这三天,裴行知都顾不上苦情,恐怕这三天,会给他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对此,楚鱼拍了拍胸脯,幸好幸好,幸好那天她没揽下教谢云珩的事,渡劫挨雷劈可能都没这个可怕。

她一时都不知道该同情裴行知还是该同情谢云珩和婴离了。

想了想,学的两个人学得理直气壮,教的那个人濒临崩溃,三天下来可能要得心疾,惨还是小裴惨。

于是,楚鱼也没闲着,在芥子囊里挑挑拣拣,给谢云珩和婴离自制了两张悬梁刺股椅,第二天早上就送去了裴行知的卧房。

裴行知原本清冽如春雪的声音都沙哑了几分,他看向楚鱼的眼睛里有水光:“小鱼辛苦了。”

楚鱼看着裴行知的眼神充满同情:“三哥,你再忍忍,也就三天!”

裴行知没说话,拉起谢云珩和婴离,硬是将他们按上了楚鱼自制的悬梁刺股椅。

楚鱼离开前,看到了谢云珩和婴离回头朝她看来的饱含泪水的两双眼,她赶紧假装没看到。

三天时间,就在鸡飞狗跳里度过。

楚鱼则一直关注传信玉简上关于十三关隘的战况。

魔族一般只在繁衍盛季的春天入侵,那时也是他们力量最强盛的时候,却没想到,这一次秋末忽然入侵,且几乎是倾巢而动,再加上往常对于十三关隘来说,这时是休养期,所以战况很惊险。

楚家和江家本就实力比裴家强盛一些,何况家主坐镇,所以两家所管辖区域目前问题不大。

可裴家不仅折损弟子严重,关口更是即将被突破。

楚鱼几次在甲板上看到脸色阴沉的裴文玄。

……

抵达十三关隘那天,是个阴天。

裴行知三人从云舟上下来时,各个面如土色,只有楚鱼,吃的好睡得好,面色红润。

红枫关情况危急,云舟上下来的一半长老与高修为弟子都赶往红枫关。

当日离开红枫关时,正是尘秽秘境结束之时,那日,裴家大摆筵席,街上热闹无比。

而如今,街上萧瑟沉闷,空无一人,空气都是凝滞与紧绷的。

楚鱼是跟着裴行知的,自然跟着一起到了红枫关,先回了裴家。

到了裴家,裴行知便被裴文玄带走,另有人安排楚鱼三人住在了裴家西厢的客院。

婴离还没来得及坐下歇一歇,就被楚鱼握住了手,他抬头就对上了楚鱼水盈盈的大眼。

虽然是以兄妹相称,但多次求偶不成的婴离不由内心荡漾起来,对视的一瞬间,仿佛听到了春天开花的声音,莫非……或许……

“小鱼……”婴离已经心潮澎湃。

楚鱼:“婴二哥,你可以变成兔子吗?”

婴离:“……”

婴离的春梦破灭,死命要抽回被楚鱼握住的手,但怎么都抽不出来。

楚鱼:“婴二哥,你可是要未来做妖皇的妖,超绝厉害,除了我阿爹,我最崇拜的妖就是你了!”

婴离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因为你只见过我这只妖。”

楚鱼:“……我认识很多女……”

婴离幽怨地给了一个楚鱼一个“我再也不信你了”的眼神,但他还是问了:“说吧,要我干什么。”

楚鱼:“偷听裴文玄和三哥说了什么,第一时间传信玉简告诉我啊!”

婴离一听是这事,打算舍生取义,抬脚准备出门。

谢云珩:“婴弟,莫要自寻短见,不如现在就变兔子,让大哥好好看看你。”

婴离:“……”

婴离桃花眼气呼呼的,不搭理谢云珩,化作一道白影,蹿往窗外。

谢云珩十分可惜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灌下去后,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看向一旁看着窗外沉思的楚鱼,问道:“小鱼,你说那裴文玄非要让三弟回来是做什么啊?”

窗外,种了一片木芙蓉,此时,花开得正旺盛。

楚鱼忽然就想起来谢云珩曾说过的话——

“倒也不是,我在裴家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一个长得漂亮不高兴被骂了就低头揪花的人,和个白雪堆彻的仙人似的。”

“和我差不多大,他揪得可认真了,一片片花瓣还要排排站。”

她忽然转头看向谢云珩,好奇地问他:“那会儿谢大哥在裴家看到揪花瓣的人就是裴三哥吧?”

谢云珩不知楚鱼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他点点头:“是啊!”

“他揪的是什么花啊?”

谢云珩脸上露出很为难的神色,他挠了挠头:“我不认识的花。”

但他一拍大腿,想到婴离曾说过那裴文玄还打裴行知,说道:“一会儿三弟回来肯定不开心,外面木芙蓉开得正好,我去外面摘花,让他一会儿开开心心揪花瓣。”

楚鱼正想着怎么安排谢云珩,一听这个,再想到谢云珩的体质,说不定会出奇效,忙点头。

谢云珩直接从窗子跳了出去摘花。

楚鱼则带着翅火从院子里出来,往裴家后山去。

裴家后山不是什么机密之地,所以,没人拦着楚鱼,楚鱼来到之前来过的寒潭,在这等着。

一会儿万一裴文玄要对裴行知不利的话,她立刻召唤他过来,马上带他离开。

只是,楚鱼真的没想到,龙傲天谢云珩的威力这么大,不过是摘个花,都能摘出奇迹。

楚鱼还没等到婴离那边传消息过来,就听到裴家传来一阵巨响,她往前一看,发现之前他们在的小院塌了。

裴家一阵骚动。

楚鱼往回跑,到了那里一看,木芙蓉下面出现一个大洞深渊,下面有腥臭的味道泛上来。

裴家零星几个守家的弟子惊恐大喊:“天哪,魔族已经入关了吗?这魔味好重!”

“魔洞怎么会出现在裴家?快去喊家主过来!”

“刚刚好像掉下去了一个人,还记得是谁吗?”

“救救他,他好像还活着!”

楚鱼赶紧从人群里挤过去,往下一看,立刻看到了整个人壁虎一般死死攀在洞口下方的谢云珩。

他双眼含泪,嘴里倔强咬着花,那眼神很无辜。

楚鱼还没来得及让翅火把他捞起来,传信玉简又亮了,打开一看,是婴离传来的消息——

【可恶!裴文玄让小裴去赤狱战场!】

【救命,我被抓……】

后面明显还有话要说,但显然,婴离的肉垫可能来不及按。

作者有话说:

楚鱼:这个队伍太难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