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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霜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过去她的人生里最快乐的日子里。

一幕幕从眼前掠过,清清楚楚地刻在自己心尖。

兰霜终于克制不住,痛哭出声,此时再想转身都好像没了力气。

但她感觉到一道柔软的温暖的身体围了过来,她展开双臂,环住了自己,就像是小时她环着她一样。

兰霜听到耳旁是女儿轻轻的带着想念的声音:“阿娘。”

她顿了顿后,转身便用力抱住了鹿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这一辈子都不想再与女儿分开,她要用未来的时间去填补那些年他们失去的岁月。

兰霜哭得克制,声音很轻,可里面的哀伤与酸楚却是令人跟着也要掉下眼泪、

她低头,脸上都是眼泪,她亲了亲鹿雁的额头,又亲了亲鹿雁的脸颊,鼻子,脸上每一处,她颤抖着唇轻声喊道:“囡囡。”

鹿雁嗯了一声,也跟着哭。

兰霜亲完,又将鹿雁箍紧在怀里,她深呼吸一口气,呢喃道:“以后阿娘再也不会和囡囡分开了,阿娘再也不会让人偷走囡囡了,囡囡这些年过得好吗?这些年,囡囡在、在哪里?”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鼻子酸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兰霜自责,懊恼,她悔恨。

鹿雁犹豫了一下,轻轻说道:“阿娘,我很好的,我过得很好。”

兰霜听完,点点头,吸了吸鼻子,不断重复着:“很好就好,很好就好……”

说完这句话,她便再也承受不住,多年沉郁与酸楚一下涌出,太过欢喜,令她一下子昏厥了过去。

“阿娘!”

“清清!”

兰霜双手还紧紧抱着鹿雁,生怕会再次失去她。

鹿烬从旁边过来就要从鹿雁手里抱起兰霜,结果另外一边同样穿过来一双手。

那一瞬间,鹿烬浑身一僵,抬头看了过去,正好与穿着白衣也掩饰不住浓眉狂野的男人对上。

鹿烬的脸色一冷,道:“这是我的妻子,是我女儿的阿娘。”

狼王眉头一挑,说:“这是我的新娘子,是我的媳妇。”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甚至是打起来。

鹿雁想着铁拳说过狼王是渡劫境修为,立刻就说道:“先把阿娘带去休息!”

然后她抱起阿娘。

狼王显然也担心兰霜,立刻就说:“跟我来!”

鹿烬忍了忍,终究是想着兰霜这些年过得很苦,便一起跟了上去。

厌西楼立刻也追了上去。

鹿归见大家都走了,忙在后面追着跑:“爹,等等我啊!”

但显然,鹿烬压根没回头,假装没听到,根本不在意。

黎素素想着这么近的距离,鹿烬不可能没听到鹿归的声音,当时她就狐疑地看向鹿归,迟疑地说道:“你是你爹娘抱来的?!”

鹿归:“……”

鹿归也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然后追到前面大殿,他看着厌西楼也跟着进去了,就要也进去,结果大门一关,直接将他关在门外。

鹿归:“……”

黎素素心里肯定了一件事,自己要想拜师鹿烬的话,靠鹿归是屁用没有的,这事还得靠鹿雁,于是她脸上对鹿归的嫌弃更深了一些,往旁边挪了两步。

鹿归转头就想和黎素素解释一下,结果就看到了她这个神色,当时就心塞得不行。

同样被关在门外的铁拳握了握拳头,也很心塞。

到了狼王殿里,鹿雁在狼王的指引下,将兰霜在一张大床上放下。

然后她坐在床边,小声喊:“阿娘,阿娘?”

但床上的兰霜脸色苍白,却没有半点动静。

鹿烬已经哭得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说:“我来看看。”

鹿雁让开了身体,但阿娘握住她的手却不愿松开,她便也紧紧握着阿娘的手没有松开。

鹿烬便替兰霜把了脉,很快,他的脸色很是心疼,他说:“你阿娘只是这些年的郁气一下排解不掉,缓不过劲来,休息一下就好了。”

鹿雁点点头:“嗯嗯!”

旁边的狼王见自己被忽视了,就有些不高兴,但他的不高兴只是针对鹿烬,他看着鹿雁那张灵动的小脸,便笑眯眯地说:“你是兰霜的女儿?铁叔有个儿子,生得极俊,依叔看,与你正相配啊!”

他的声音与鹿烬是截然不同的,显得极为狂放不羁,不拘小节,一如他俊美疏狂的脸。

鹿烬一听这话就冷了脸,看向狼王的脸色很不好看,周围危险的气息又开始酝酿——此人试图夺走他的妻子不算,还要抢走他的女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狼王见了鹿烬这神色,也挑了挑眉,脸上写着‘不服就干我立刻就给你干倒!’

鹿烬当场就要拔刀。

鹿雁赶紧就说:“爹,等等,等等,一切等阿娘醒来再说!”

起码这狼王不坏,得先问问阿娘与这狼王到底什么关系。

鹿烬听了女儿的话,看向女儿时,脸上的神色立刻就柔软下来,声音温柔:“爹听囡囡的。”

鹿雁又问鹿烬:“爹爹,要不要喂阿娘吃些什么丹药?我这里有许多圣医谷的丹药。”

说着话,她低下头就去翻芥子囊。

“不必,你娘本身就是医修,所习功法能自动修复身体,你娘只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鹿烬笑容温柔,说话时更是柔和,仿佛生怕自己说话声音重了一点就会吓到女儿一样。

鹿雁听了,就放心了。

狼王冷哼了一声,也懒得与面前这一看就处处不如自己的男人多说,他转头先看了几眼鹿雁,然后想起什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厌西楼。

他原本并没多注意厌西楼,可现在无聊,就多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的瞳孔微缩,一张脸都变了,抬腿朝前就跨了半步:“你……”

厌西楼的注意力都在鹿雁身上,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便皱眉朝着对方看了一眼。

他看到是那狼妖,心里不屑的很,微微抬着下巴,显然,姿态高傲得很。

他堂堂未来九尾天狐才懒得与一只狼妖多说话。

狼王的大眼微微睁大了一些,压低了声音凑过去,态度里竟是有些恭敬,他问:“你是谁?”

厌西楼就哼了一声,双手环胸:“你都看出来了,何必再问?”

凭借对方渡劫境的修为,不可能看不穿他是什么。

就连他是断了一尾的九尾天狐,他也是看得出来的。

狼王一听厌西楼如此强横的态度,略微有些不适应,毕竟他是北狼窟的王,这里的妖族从来没有像是他这样和自己说过话,他干咳了一声,忍不住又看他,眼底里满是疑惑,显然有许多不解。

厌西楼猜想这狼妖肯定是知道一些以前的事情的,也就故作深沉,坚决不会在这狼妖面前露怯,暴露自己压根不记得从前的事这件事。

他高傲地扬起头,脸上尽是暴躁不好惹的神色,一张脸上就写着‘我很不好惹你可千万别来惹我!’

狼王便硬生生压下了自己心头的疑惑。

此时气氛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狼王看看床上的兰霜,再看看床上坐的小姑娘,再看看对面的灰布衣衫男人,最后看了一眼厌西楼。

他沉默一会儿,决定就等在这,不动了,并朝外大喊了一声:“婚礼择日再办!”

那一声大喊惹得鹿雁和鹿烬立刻转头看向他。

狼王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声吼过于嘹亮了,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一声,没再作声。

四个人就这么在这屋里守了一晚上。

后来鹿雁爬上床,躺在了兰霜身侧,闭上眼轻轻抱住了她,等着阿娘缓过劲来。

而门外的土豆精鹿归和黎素素在台阶上坐了一晚上,祭奠自己削了一晚上还吃不到的萝卜。

夜风吹啊吹,吹得两人身上凉飕飕的,心里也凉飕飕的。

……

兰霜睡了很久,这是她很久很久以来第一次在睡后做美梦。

梦里,她回到了过去,她每日都在笑,脸上的神色是那样柔软,她抱着怀里的宝贝,世间便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 。

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梅花香萦绕在鼻端,她知道,那是女儿身上的香味,好闻得令她总想抱着她不撒手。

兰霜深呼吸了一口气,面颊还带着笑。

临近清醒的时候,昨天发生的一幕幕便猛地蹿入脑中,她呼吸一窒,一下子清醒了,睁开眼睛。

下意识想坐起来时,兰霜偏头就看到身侧躺着的环着自己腰的小姑娘,她紧绷着的情绪瞬间放松了下来。

此时距离得近,她看得清楚,她可以仔仔细细地看女儿。

兰霜的眼睛一寸寸一遍遍地看着鹿雁的脸,逐渐的,面前这张灵动的脸便与很多年前她抱在怀里的那个婴儿重合到一起。

她又想哭了,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哭,万一再将眼睛哭得更不好,便不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