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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北听了就点点头,反正他也不想走,就守在这好了。

他一撩衣摆,在门前席地而坐。

而此时,妖域外域内,鹿归、黎素素、鹿烬、兰霜四人终于集合在一起。

外域灵气稀薄,更像是妖域防御用的,到处都是小机关,四个人忙活了这么久,累得不行。

好不容易找了一块没有机关的空地,黎素素就从芥子囊里搬出了一栋小竹楼,然后赶紧进去休息。

有厌西楼在,妖域内是肯定不会有危险的,就算是兰霜也很放心。

鹿烬就看着内域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不知道雁雁什么时候来接我们进去。”

鹿归的语气也幽幽的,语气里满是‘自家大白菜被拱走我好心痛’,他说:“雁雁总不可能有了狐狸忘了爹娘哥和富有的黎大小姐。”

兰霜和黎素素根本不搭理兀自伤感的父子两个,齐刷刷翻了个白眼,各自回了屋梳洗休整去了。

在妖域,就当是放松了。

鹿烬和鹿归叹完气对视一眼,发现周围并没有观众,然后又齐齐叹了口气,起来后,一个跑向兰霜的房间,一个像是孤独的狼,只好奔向独自的一间房。

谁都以为,鹿雁和厌西楼在妖域内域过个一天就会把他们都带进去,哪知道,过了三天,内域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

只有一只土拨鼠跑来告诉他们,让他们在外域安心先住下来。

不比第一天来妖域了,众人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和担忧的。

而妖域内的阿槐和荆北也很忧心。

阿槐每天都来厌西楼和鹿雁的房门前询问门神似地守在门口的荆北。

今天是第三天晚上了,阿槐吃过晚饭,不甘心的过来又问:“今天里面还没有动静呀?”

荆北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动静。

那动静很细微,可荆北是狐狸,听力敏锐,他的耳朵动了动,然后立刻站了起来,抬腿朝着门口走了一步。

阿槐也紧张地跟了过去。

两人的手放在门上,没有立刻推开,对视了一眼后,才一起用力推开了门。

阿槐还没进去,老泪就纵横了下来,嗷呜一声哭了出来:“楼叔啊——!”

他抬起婆娑泪眼,朝着床上看过去,看到了厌西楼正在低头扯自己衣服,盘腿坐在床上。

而鹿雁也坐了起来,乖巧安静地坐着,她却是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厌西楼,眼底里的期待明晃晃的。

鹿雁心情很紧张,她不知道现在的恩人究竟是哪个恩人,她忍不住小声喊道:“恩人?”

厌西楼扯衣服的动作一顿,最后才按了按乱了的衣襟,抬头朝着鹿雁看过去。

他俊美的容颜依旧,眼底也如往昔一般清澈,嘴角勾起的笑容也同样明媚。

鹿雁刚想松口气,就听厌西楼说:“你还差我一壶酒呢。”

她一下抬头朝他看去,眼神里有些震惊,又有些茫然,最后有些紧张,鼻子也有些酸涩。

鹿雁忙低下头,手背抹了一下瞬间掉下来的眼泪。

八尾天狐的恩人……

鹿雁忽然就有些说不清楚的难过。

厌西楼在旁边见了,叹了口气,抬起手指抹去鹿雁的眼角,道:“我问过你了呀,你说不后悔的。”

鹿雁没后悔,就是一下子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

这没什么后悔的,要是恩人变回从前的厌西楼的话,那,第九尾应该长出来了吧?

鹿雁重新抬头去看厌西楼,她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第九尾长出来了吗?”

那是恩人最大的愿望了。

他也曾经说过,等到他长出第九尾时,他们再结契。

那现在结魂契时,他长出第九尾也是应当的。

而旁边的阿槐听到厌西楼这话,先是浑身僵硬住了,然后原本假哭的眼泪瞬间就汹涌了下来,他脚下踉跄一下,朝前扑了过去,一下倒在床边,震天动地的嚎啕大哭:“楼叔——!!!!”

九尾天狐厌西楼心性纯良,潇洒落拓,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偏偏酒量还不好,酒葫芦里常年灌着的是甜甜的果酒,这样一壶下去也不会醉,否则喝烈一点的酒一口就要醉倒了。

八尾天狐厌西楼心性也纯良,但是今年才十八,长于青璃山,单纯好骗,还不会喝酒,一喝酒就会呛到,眼睛鼻子都会皱成一团,脾气还不好,但傲娇任性的表皮下是懂事与纯真。

九尾天狐厌西楼与八尾天狐厌西楼之间有相似的地方,却也有不同的地方。

很好认。

反正,两个都是厌西楼。

不过,记忆是回来了,那第九条尾巴到底是长回来了还是没长回来?

阿槐哭着趴在床边,嘴里撕心裂肺地喊着:“楼叔!!”

荆北的情绪也被阿槐影响,也跟着趴在床边大喊着:“楼叔!!”

厌西楼挖了挖耳朵,眉毛一扬,将枕头丢了过去:“吵死了!”

可吵得可不止是他们两个,原本守在外面的妖族听到屋子里的哭声,纷纷挤了进来,一看到床上盘腿坐起来的厌西楼,此起彼伏的高声呐喊和哭喊。

弄得厌西楼的手肘撑在腿上,手按在额头上,额头上青筋跳跳跳的,显然耐心都要被消耗完了。

鹿雁本来是有点伤感的,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真的哭,就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哭声,这一下子把她的哭意都憋了回去。

她转头看看周围哭得眼泪鼻涕直流的众妖,再看看身旁快忍受不住,额头青筋乱跳,隐隐快要发脾气的厌西楼。

不知怎么的,鹿雁就笑了。

厌西楼听到她的笑声,抬眼望了她一眼,再看看周围那些好像给他哭丧的众妖,也笑了。

青璃山震天响的哭声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声音都传到了外域那边,弄得鹿归四人都焦虑起来,以为是不是厌西楼死了。

毕竟,这大动静,除非厌西楼一命呜呼了,否则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好不容易一个时辰过去了,厌西楼实在忍不了了,一个眼神扫过去,阿槐和荆北早就哭完了,这会儿立刻抹干眼泪。

阿槐看看鹿雁,再看看厌西楼,再看看鹿雁,小心翼翼地最后确认:“楼叔,都记起来了?”

厌西楼单手叉着腰,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阿槐,哼了一声,道:“是啊,都记起来了。”

阿槐对上厌西楼的眼神,有些心虚地闪躲了一下。

毕竟,那魂契确实有可能

他还没说完,就感觉胳膊上搭上来两只手,回头去看,鹿雁就凑了过来:“所以,恩人你没忘记我吧?”

厌西楼回想了一下,道:“我应该是忘了的,可谁让我们结了魂契呢,都在神魂里留下了烙印,我想忘记都忘记不了呀!”

他看着鹿雁,是陌生又熟悉的。

神魂里有他与鹿雁在无定九幽相识之后的所有相伴记忆,所以对她,他是熟悉的,可是同样也是陌生的,因为那些记忆由他看过去时,好像看着另外一个人的过往。

而这个人,是缺了一条大尾巴的自己。

这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厌西楼再看着鹿雁期盼的目光,就知道她期盼的是八尾天狐厌西楼,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点闷闷的。

这大概就是魂契后遗症。

厌西楼心情莫名有些郁闷,盯着鹿雁看了两秒,明明都不记得她了,只有那些似是而非的记忆,但心头依旧古怪的狠,他别开脸。

活了这么久了,第一次有这种古怪的感觉,说不清楚,但也不讨厌。

这魂契,可真是厉害。

十八岁的自己,可真是厉害啊。

鹿雁不管什么魂契不魂契的,反正现在厌西楼还记得她就好了。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最怕厌西楼变成从前的厌西楼后会不喜欢她,会变得陌生,但现在来看,还好。

反正最坏的情况就是厌西楼什么都忘记了,但是之前他们说好了的,他要是忘了,她记得就行,她可以一件件告诉他。

想到这,鹿雁又有些怅然,忍不住盯着面前的厌西楼看。

恩人,还会有回到从前的恩人的时候吗?

她会喜欢记忆合并后的恩人吗?

他的记忆合并后,还会对她和从前一样好吗?

安静了一会儿,厌西楼也没听到身边鹿雁说话,便忍不住转头又看她。

然后就见到鹿雁对着自己发呆,好像透过自己正在看别人。

他堂堂九尾天狐心里就不舒服了,厌西楼挑高了眉毛,摸了摸腰间,什么都没摸到。

正在察言观色的阿槐立刻将一只酒葫芦双手递了过去。

厌西楼接过空荡荡的酒葫芦,一把塞到鹿雁怀里,声音郎朗地哼了一声:“你还差我一壶酒。”

他从床上跳了下来,走了两步又回头看鹿雁,挑眉:“还不走啊?”

鹿雁茫然,一时把其他都抛在脑后了,抱着酒葫芦也跳下了床,跟在厌西楼身后往外走。

她盯着厌西楼的手好一会儿,从前他们到哪里他都会牵着自己朝前走的。

鹿雁安安静静地跟着走了几步。

厌西楼在前面也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偏头看她,朝她伸出手,道:“等你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喝上酒,快点啊。”

鹿雁盯着那手看了两秒,没有立刻放上去。

厌西楼叹了口气,就要收手,结果鹿雁忽然抬手,紧紧握住。

厌西楼一怔,再回头看熟悉又陌生的鹿雁。

鹿雁两步跨到他身边,问了他一个问题:“恩人,第九尾,长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