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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烨和乔灵珊原本还异常紧张的,但紧张这玩意儿就像弓弦,紧张过头了就容易松,特别是现在望着三个门派依次派人过来跟云闲交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时,更是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一丝微妙的荒诞。

本以为会刀光剑影,打的血雨腥风,日月无光,鲜血染红土地,所有人杀红了眼,天昏地暗分不清敌我,结果现在……

多么富有生活气息的友爱场景啊,不像在危机四伏的荒漠秘境里,倒像是卯时出门去集市买了点菜,热情似火的老板娘甚至硬要给你搭半棵,不收她还跟你急。

看来不只有乔灵珊这样想,因为众人交完分值后,很默契地在原地尬住了。

嗯。

所以。

那现在是该怎样收场?

看来姬融雪选择的是最突兀的一种,她什么也没说,拿了药草转身便走了,连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锻体门众人一起。

“圣女,还打吗?”牛妖见即墨姝还是一副不大想离开的模样,嘶哑道:“刚才赶过来的急,血波猴一直都是媚烟柳在顶着,要是再不回去,她可能会死。”

“……啧。管她去死。”即墨姝皱眉道:“如果这么轻易就死,还当什么我的属下?”

她嘴上这么说,身子倒是很诚实,毕竟云闲只是得罪了她,之后还有的是时间收拾,媚烟柳死了就没了,于是瞪了云闲一下,又看了仲长尧一眼,恋恋不舍地化作一道紫色流光闪身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一开始的三方人马,云闲,薛灵秀,柳世。

薛灵秀轻挥着折扇,正儿八经地立在云闲不远处浅笑,看来是要将膈应柳世这一件事进行到底了。

柳世攥紧刀柄,狠狠道:“云闲,你给我等——”

“我知道。”云闲深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会等你的,毕竟我都等你这么久了。”

柳世:“?”

柳晖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平白无故毁人清誉!”

“也是。”云闲顺坡下驴,“我不该对自己这么残忍。”

柳世:“…………”

他在咬牙之际,莫名有一种想法缓缓在脑海中浮现。

好像他但凡碰见云闲,不是在丢脸,就是在丢脸的路上,瘪吃了一个又一个,云闲还是毫发无损,一根头发都没掉。

柳世最后还是没说话,沉沉看了云闲一眼,带着那几个面色苍白的弟子离开了。

最终,场上只剩薛灵秀、仲长尧,以及他带来的高手若干。

薛灵秀将玉符在云闲的玉符上划过,将分值传过去,见她神色自若地递过那蔫巴巴的止血草——刚才乔灵珊整理的时候因太过紧张而忍不住大力了点,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不为别的。虽说自己初衷不是这个,但好歹是保护了她,平常人不说直接送,至少也要表示一二吧?

薛灵秀愈发觉得有趣,饶有兴致地垂头问她:“你得罪柳世,是因为何缘故?”

二人都杠上这么久了,他也没见着柳世方才那咬牙切齿的模样。

“没什么,是他自己小肚鸡肠。”

“说来听听?”

云闲懒得动嘴,让风烨帮忙说了。果然人人的笑点逃不过三俗,一听到“上边下边都抬不起头”,薛灵秀笑的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厉害,厉害!”

他笑还不忘拿折扇轻遮住脸,是真的讲究极了。

云闲正在掏投影石看分值。

一举之下,东界反倒领先了不少分,三千分在四界中暂且排行第二,第一则是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界,现在已经默默达到了四千分。被讹走两千分的北界现在只剩一千有余,而南界也与北界差不离。

已经落后了,但观薛灵秀的神色,却丝毫不在意。

也是,对他来说,这两列高手随行,前期的一千分值对他来说的确只是洒洒水,算不得多么伤筋动骨。

乔灵珊不知云闲下一步要做什么,看她永远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尽在那儿瘫着,腿都不好好放,坐没坐样,不由皱眉。

……不过确实,她上次也试了一下,那样瘫着挺舒服的。

差不多是时候离开了,薛灵秀看向一旁的仲长尧,却发觉他的视线仍落在方才即墨姝离去的所在,不由有些疑惑,“你认识方才那魔女?”

“不曾相识。”仲长尧回过神,轻勾唇角,道:“只是有些可惜,没有互通姓名。”

“你说即墨姝?”想起方才即墨姝那戾气横生的脸,薛灵秀不由一阵牙酸,“还是免了吧。魔族终究和人不同,大喜大怒,心绪极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不想给自己找事的话还是离她远些好。”

小心哪天一不高兴了就被扒了皮挂在牛角上示众。

仲长尧摇头:“不会的。我不同。”

薛灵秀:“……”

他微妙地看了仲长尧一眼,估摸着心里是在想,好好一小伙子怎么也如此普信。

罢了,也和自己没多大关系。薛灵秀折扇在手心中一拍,决定打道回府,就在此时,数分数到手抽筋的云闲在他身后道:“薛道友,你要去哪?”

薛灵秀一顿:“嗯?”

云闲松快道:“不如一起?”

她话音落下,就连乔灵珊和风烨都递来了惊诧的目光。

这是……主动合作?可这语气,也不像求人的态度啊。

“此话何意?”薛灵秀并未受到冒犯,反倒饶有兴致地转过头来,温声道:“你是担忧刀宗再来寻仇,所以想依附南界寻庇?云姑娘,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答应?”

“不是寻庇。”云闲眨眼道:“各取所需,难道不是吗?”

她耍无赖的时候倒终于有了些少年的天真烂漫,薛灵秀微微一凝,看向自己那辆马车。

马车旁那两列高手依旧悄无声息立着,但薛灵秀知道,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不代表这群人愿意在关键时刻为他卖命,毕竟钱也要有命花才有用。

他专精医修,一手斩情针法出神入化,但相对而言,在与人对战时难免处于劣势。目前真正算得上能用且可以信任的人也不过一个仲长尧,还是太少了。

现在以东界人才凋零的程度,想必云闲也对夺魁不抱希望了,现今向他伸出橄榄枝,未必也仅仅是寻求庇护。东界与南界紧邻,若是能在四方大战上合作妥帖,自此打好关系,说不定彼时北界也会忌惮一二。而同时,薛灵秀也只能选择东界诸人,和北界梁子大了,西界那群秃驴又心怀天下,向来各打五十大板,绝不会偏帮,所以……

他越想越远,越想越宽泛,越想越觉得,果真是各取所需,双赢,云闲说的不错。

薛灵秀存想期间,云闲就这么气定神闲地站着,直等到他神色稍霁,露出淡淡笑意,才道:“如何?”

“和聪明人说话果然轻松。”薛灵秀修长手指一搭扇柄,道:“走吧,云姑娘。还有,后面那两个?”

后面那两个:“……”多谢你还能想到我们。

云闲把手啪往他肩上糊:“兄台何必客气。”

薛灵秀脸色骤然一变,但还是给足了面子,没当场把人脏爪子打将下来,二人相视一笑,端的是一派志同道合、客气万分,他暗自心想:

呵,想双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向来只有他薛灵秀利用别人的份儿,她可能小赚,但他永远不亏。

另一旁善良的云闲心思就显然单纯许多——

人傻钱多。

速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