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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又不想知道了。

因为方才的突发事态,云闲的小马让给了风烨,她软绵绵瘫在薛灵秀的马车车厢里,满脸安详。

秘境内已至深夜,众人正在加快脚步向那座雪嚣猴占据的山脉赶去。

这马车虽然是临时拼凑的,但车厢内仍是无比宽敞,坐两三个人没有问题,里头竟然还燃着淡淡的熏香。不,似乎不是熏香,云闲仔细辨认了一番,才发觉竟然是薛灵秀衣袍上染着的香味,淡雅沁人,经久不散。

修士早就辟谷,再脏也脏不到哪去,再加上云闲一家子都是剑修,母亲萧芜更是不会做这种事,当即深吸一口气,只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人有钱真是太可怕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走火入魔?”薛灵秀隔着帕子轻轻用指尖按上云闲手腕,微微抬眼,语气不明其意:“恐怕不是吧。”

云闲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瞥到帕子,爽朗道:“薛兄不必顾忌男女大防,直接把脉就是。”

薛灵秀:“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干净。”

云闲:“?”

她还不够干净?!她进来的时候还特意让乔灵珊擦了脸和手的!!

不过薛灵秀为人虽然鸡毛且喜欢阴阳怪气,但作为医修还是很靠谱的。不仅靠谱,甚至有点判若两人,一拿起那套斩情针,态度就变了不少。

和平时比起来,可能就是如沐春风和如沐阴风的区别吧。

“失力乏弱,中匮灵虚,若是在战时出现这种症状,会相当麻烦。”薛灵秀把完脉,帕子扔了,温声道:“先吸收一些灵力。记住,用往常一半的力度即可,你的经脉方才受过拉扯,现下不能再施以负累。来,伸手。”

这话是对云闲说的,云闲遂伸出右手。

她的手和她的脸肤色不大一致,手要暗一度,也粗糙得多。

薛灵秀:“两只。”

云闲于是把两只手靠拢在一起,然后看着薛灵秀从储物戒里随手取出来一大把色泽上等的灵石放到她掌心,用让小孩儿一边去吃糖的口气,挥手道:“去吧。”

“?”云闲一顿:“给我的?”

“不然?”针一收起来,薛灵秀的态度就不好了,不耐皱眉,“这里还有别人?”

云闲:“……”

她将那把灵石攥在手里,头一次为自己对他人图谋不轨感到有那么一丝的羞愧。

其实吧,有钱人也不是一定都坏。

薛灵秀也是料不到,合作没合作多久,自己倒先要给人看起病来了,刚生出有点嫌麻烦的心思,见云闲坐那,拿了灵石还没有要走的势头,只能耐着性子道:“还有事?”

云闲用手摩挲灵石,不紧不慢吸收着灵气,瘫坐在靠垫上,突兀发问:“薛兄和仲长尧是如何相识的?难道不觉得有些蹊跷么?”

“仲长尧?”薛灵秀修眉一拧,道:“你和他都是东界之人,怎么不去问他?”

云闲坦诚:“因为关系不好。”

“倒是实话实说。”薛灵秀嗤道。

随着二人说panpan话间,队伍离无垠雪山已不远了。秘境中的地形不合常理,分明前半段还是阴沉惨淡的萧瑟荒漠,再一转眼,地面上的冰晶就已散发出刺骨寒凉。

一行人已经逐渐踏过山脚,在如墨般的漆黑天色下静默而行。

“我云闲一向真诚待人。”云闲的眼反倒在这昏暗天色下曜石般亮,她轱辘一下,坐正了些:“薛兄不也没问我方才为什么‘走火入魔’么?”

薛灵秀俊秀的眉眼向外望,淡淡道:“和你之前那个问题一样,只是觉得不重要。”

无所谓,他自然知道仲长尧不服他,也知道对方未必真心想替南界夺魁。但那又如何,只要对方有所图,就能有所牵制,只是虚情假意互相利用罢了,又何必在意那么多细枝末节。

只是这云闲,怎么还跟他聊起来了?二人今天才刚见面,难道很熟?

云闲把那些灵石都吸收完,掌心里的那堆齑粉拍掉,道:“薛兄放心,我和仲长尧还是不同的。”

哦?这是,表忠心?薛灵秀心中冷笑,却道:“是么?”

云闲:“我是真心想要利用你的。”

薛灵秀:“…………”

哈?

他是不是突然罹患了什么耳疾??

车帷被人掀起,薛灵秀刚要皱眉,就听见其中一高手的传音入密,嗓音中略带困惑:“薛公子,我们正在赶往山腰,只是这群雪嚣猴似乎并没有休憩,还在举行一些什么仪式。”

“仪式?”薛灵秀温声道:“不能打草惊蛇,暂且在这停驻。”

高手应是,快速退下。

云闲也自来熟地爬起来撩开车帷,果然,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山间,她瞧见了雪嚣猴群。与话本中记载的如出一辙,猴群的修为都在金丹初期左右,有老有少,有公有母,还有的抱着小猴,但凡出行都在三只以上,就连看似在巡逻的猴士兵也是两两出行,绝不落单。

这样若是有敌突袭,它们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构建音波阵,拦住来人。

看来这群猿猴已经初通人智,除了无法口吐人言之外,行动交流看起来与人类已经无甚区别了。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雪嚣猴只会派兵在外放哨驻守,可现在看这热闹的程度,漫山遍野都是雪白皮毛,更像是倾巢出动,正在参加什么盛事一般。

难道雪嚣猴也早起去菜市场?

仲长尧自告奋勇,拱手:“我先去查探一番。”

“去罢。小心。”

“……”

诡异的寂静中,云闲蓦然开口,幽幽道:“薛兄,你知道为什么剑修这么穷吗?”

“?”薛灵秀再好的涵养都有点受不了了,“你怎么还没下去?晚上还要在这睡不成??”

云闲依旧坦诚:“我脸皮厚。”

“……”薛灵秀平心静气,默念三句这是病人,“你说便是。”

“丹修可以卖丹药,符修可以卖符。琴坊可以去文艺汇演,锻剑师可以去帮忙锻剑。和尚可以做法事,寺庙还包吃住,锻体门和刀宗是垄断家族龙头,有权有势。”云闲道:“可剑修只会用剑,顶天只能出卖武力,卖一个月说不定还不如修一次剑贵。”

薛灵秀越听越怪,但不明具体是哪里怪:“所以?”

“除开顶尖的那群人,武力是最不值钱的。”云闲诡异地望着远处深沟里那一只行踪成谜,独自游离在外的雄性雪嚣猴,语气中难掩庆幸,“幸好,我还有一个智慧的脑袋。”

“我有一计,不知是当讲还是不当讲?”

薛灵秀看着她那熟悉的笑容,背后忽的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