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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薛灵秀将他的伤口覆着上灵力医治,沉吟道:“魔气入侵,不断破坏你的经脉,恐怕要明日方能彻底祛除。”

话语间多有挂碍,语气温和,仲长尧心头一动。

至少薛灵秀还是有些高瞻远瞩的,他明白事情的利弊性,显然跟别人不同,会更加重视自己。仲长尧唇角微动,一句“薛兄不必担忧”尚未出口,便眼睁睁看着薛灵秀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掌拍上了旁边看热闹云闲的手腕。

轻轻一道脆响,云闲苹果刚送到嘴边,差点给他拍掉,一愣:“干嘛哇?”

“什么东西都往嘴里放?”薛灵秀真是忍了她很久了,面上嫌弃丝毫不加掩饰:“那苹果都掉地上不知沾多少灰了,还吃?”

云闲真是不懂他,别的东西看不到,这种东西看得牢:“我这不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来了么?而且我还拍了好几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再说又没给你吃。”

“不管你是不是给我吃,我看着不舒服。”薛灵秀站起身,用清洁符净了手,不耐道:“你要吃就别让我看见,偷偷吃去。”

云闲:“……”

她不情不愿地转身把苹果喂给太平了。

这么龟毛,她就不信薛灵秀小时候不流鼻涕不用舌头舔栏杆,吃饭不会用手抓。

祁执业听到这边动静,浓眉一蹙,低头打量了眼自己手上的苹果。

这是刚才云闲分给乔灵珊,乔灵珊丢给他的。这苹果不会也是掉地上过的吧?能吃么?

“你没事。”薛灵秀微微一笑,“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多吃点。”

祁执业:“?”

仲长尧躺在地上,觉得自己像个凄凉的局外人。

这种感觉真是相当差。

“……仲长尧。”薛灵秀终于把恼人的家伙赶走,心情舒畅,回身,对仲长尧道:“明日你的伤势若全,便可以恢复至半步元婴。到时,众人的实力便又水涨船高了。”

此话不假。遍观整个秘境,一行人内有一名元婴、二名半步元婴,一个金丹九层的实力,的确相当难得。很多门派的领头人便是半步元婴的实力,仅一名,便可统领一派了。

“薛兄。”仲长尧神色一凝,低声道:“……我已了解玉玺之事。只是魁首仅一,现在这儿什么人都有,彼时你又要如何决策?”

当时的东界说的是合作,薛灵秀以为云闲是要攀附,自然不会再与自己争夺魁首,但如今看来,情况未必是他当初所想的这般。

她好胜心不下于任何人,若是有机会,绝不可能让。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仲长尧见他神色沉凝,又道:“更何况,这祁执业不知留在这是有什么图谋。薛兄可能忘了,彼时他刚入秘境,西界的分值一直遥遥领先,足矣看出此人争胜之心极强,并不如表面那般散漫。又或者,这只是其伪装,骗过了你们所有人。”

“现在我已晋升至半步元婴,只要伤势稍好,便可以继续行拱卫之责。”

仲长尧抿唇,又道:“难道和这二人继续同行,对南界夺魁之事有任何好处么?一点都没有。现在,除了南界之人,谁都是敌手。薛兄,我不是要规劝于你,更不是想离间什么,真言逆耳,但总要有人说的,那便由我来吧。更何况,其余人也极有可能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关系紧密,大家都在盘算,你一定要谨慎。”

他侃侃而谈,语气急切,时不时呛咳几声,像是将真心话尽泄而出,薛灵秀闭目道:“我明白。”

他肩上背负责任,又怎能想不出仲长尧所说之话。

薛灵秀内心早就明白,这临时拼凑出的人马只是昙花一现,早晚会散,甚至就在下一刻,但不知为何,他至少不想做最先分崩离析之人。

俊秀眉目在火光中辨不清神色,薛灵秀垂眼看自己的掌心,漠然想。

南界黎家,坐拥豪富家财,一挥便可以雇佣天下高手为其卖命,他作为幼子,更是受尽了宠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自小如此,直到如今。

长姐如母,自然对他也是呵护备至,从不给他任何压力,他天赋好或不好,有没有为家中尽力之心,都不重要,只要作为一只金丝笼中的小雀,每日开心地鸣叫便好。

这次的四方大战,是他无论如何也要来,长姐才放了人的。

薛灵秀看着那头一众正在用火烤苹果的不三不四之人,苦笑着想,或许是因为,他们是少见的不为钱财而来之人吧。

他刚这么想,脑海中便浮现出云闲的聒噪大嗓门:“薛兄给点灵石!给点!给点!上品的!给点!”

巡回播放。

薛灵秀狠狠握拳:“…………”

好坏气氛!

但无论如何,仲长尧方才的一袭话仍是让他心头蒙上了些许阴影。而好巧不巧,那头的祁执业、乔灵珊、云闲相继起身,后两者一看就是跟着出去的,薛灵秀眉间微微一蹙,也轻轻跟了过去。

隔着不远,声音能清晰地收入耳中。

乔灵珊在悄悄问云闲:“你说的那个路人甲,他真会来么?”

“会。”云闲老神在在道:“若是不来,那这事就没法继续下去了。更何况,他不来,圣女也得来啊。圣女肯定是知道的。”

乔灵珊转头看她,奇了:“云闲,你怎么什么时候都看上去这么淡然。”

云闲呵呵一笑,摆手道:“天性使然吧。有些人就是这样,天生的。”

乔灵珊:“仲长尧半步元婴了。”

云闲抓狂:“啊!!他何德何能!!”

薛灵秀:“……”

而另一头的祁执业,现在正皱眉看着手上的东极法杖。

法杖依旧泛着熟悉的功德金光,肉眼看上去无甚差错,但……

云闲隔着远远地问:“咋了?”

祁执业把东极法杖直接丢过来,她抬手,抓住,试了试手感,好重,好亮,一如佛乡弟子们的光头。

“师父的气息被阻隔了。”祁执业抱臂,道:“察觉不到他残存的气息。”

云闲没想到还有这种跨境联络的秘密:“以前可以么?”

祁执业凉凉道:“当然啊。我一开始杀妖兽,就开始了。师兄们念还能把耳朵堵住,师父念堵也堵不住,吵死……较为强悍。”

这微妙的改口,让云闲不得不想起了入秘境前听到的小道消息,说明光大师看似慈祥,实际上自小就走的武僧路数,最常用的一招便是当头棒喝。也不知道祁执业是不是被打多了才如此智慧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云闲问:“会有什么后果?”

祁执业漠道:“杀性一起,无人抑制,后果就是没什么后果。”

“……”云闲委婉道,“感觉你和姬大小姐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乔灵珊一听到姬大小姐,便想起那毛绒绒的狮爪,再想起那两个冰冻全场的谐音笑话,当场打了个冷战。

夜风呼啸,野蝶飞舞,乔灵珊默默坐得离云闲近了一点,挨上她的手臂,听到她说:“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祁执业:“别问。”

云闲:“你为什么不练金钟罩?或者说,你为什么对这些佛学法门有敌意?”

祁执业:“……不是让你别问?”

“好吧。”云闲说,“我感觉你有点想说。”

这下,祁执业还当真沉默了。

半晌,他才讥讽地笑了一声,道:“众人皆知,佛学慈悲,普渡世间。可这慈悲,何时对过自己?”

如墨天色下,他的神情难以辨清,“若是对他人的慈悲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渡人不能渡己,那慈悲又有什么意义。”

云闲和乔灵珊都没说话。

主要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剑阁连文化课都不教,怎么可能还教金刚经。

“我不学这些佛法,只因为我认为这些是错的。错的念头,衍生出错的法招,我又何必要学?”祁执业冷哼一声,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去而去之,就算知道不能做,我非要做,又有谁能阻我。”

好嚣张的一句话!

他冷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还是没人说话。

没人接茬,场面顿时浮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尬意。

“?”祁执业后知后觉感到有点不对,些微恼羞成怒:“你问我,你现在又不说话?”

云闲很捧场,沉吟道:“明知不能做的事情非要做,明知不能去的地方非要去。”

“是又如何。”祁执业桀骜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要说我愚蠢不自量力……”

“那倒没有。”云闲迅速接道:“就是在我们东界那儿,这个叫做知法犯法。”

乔灵珊:“…………”

祁执业:“…………”

薛灵秀忍了半天仍是破功,顿时笑出了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