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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我们戏班子的主人。”云闲眼睛一转,指向薛灵秀,“他此次来,是想和国主商讨一下矿石之事,想做一笔买卖。谁知道突然添了新规定,暂时没能找到关契……你别这个表情,是真的。看,他是不是浑身富贵,就连这马车,也不是常人能坐得起的。”

守卫无情道:“这么富贵,怎么不多租一辆,还要你们全部挤在里面。”

薛灵秀:“怪我??谁知道——”

云闲见缝插针,往那守卫的手心里塞了十两银子。

守卫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善良了许多。

“现在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云闲朝他眨眼,道:“就不要为难这许多了,是吧?”

守卫:“……”

半柱香后,云闲一行人终于大摇大摆进了城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平平无奇一小城。这唐灵国若是发展的较好,也不至于在外头籍籍无名了,位置又偏僻,全靠着矿脉支撑,钱倒是不缺的。只是不管皇室富不富有,那都不关百姓的事,他们向来只能盼望皇帝不缺钱。

有钱,百姓不一定过得好,但没钱,百姓就肯定过得糟了。

果然,一路进来,街边仍旧张贴着相似的黄色通缉令,被风吹日晒久了,纸皮剥落,染上红色,复又粘贴上新的,一张张相同的脸印着痕迹,端庄微笑,竟看起来有些没来由的毛骨悚然。

大街上也是普通的城景。石砖小路,门庭若市。正是中午,菜市热闹得很,云闲顺手挑了个水灵灵的小白菜,刚一伸手,就发觉四处的目光都在看她。

云闲终于发觉是哪里不对劲了。

入目所见,所有用黑布蒙着脸手、穿着相似的都是女人,或者说,年轻女人较多。年纪较大一点的便宽松些,有的可以不蒙,男子倒都是和先前的守卫一般,穿着正常。

这么放眼望去,除了男子之外,年轻女子全都是团团黑,有的连眼睛都不露,压根分辨不出来。

柳絮以为自己是来调查矿石被劫事件的,如此粗脑袋也发觉了不对劲:“她们为什么都不露脸?”

“我也想问。”乔灵珊道:“你为什么这么自然地就跟我们同路走了,你不去看矿石吗?”

柳絮一呆:“对喔。”

云闲把小白菜放下,拍拍手道:“你是不是忘记问我们为什么来此了?”

柳絮正色道:“确实。所以你们是为什么来此?”

云闲:“不告诉你。”

柳絮:“……”

众人:“……”

这样真的让你感到很快乐吗,云闲。

“这样的话,若是郡主混在这群人之中,便完全找不到啊。”乔灵珊看向这一群黑布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是有什么风俗?可也没有规定啊,我们不蒙,也无人来管。”

宿迟方想启唇,但开口之前,见云闲若有所思的模样,又冷着脸把话咽了进去。

师父说,要让师妹多多锻炼,积攒经验。

众人行至中途,突然听得远房一阵敲锣打鼓,有人震声道:“皇上有旨,请方才的小友们入宫一叙!”

怎么回事,一边不让修真者进,一边人家进来了又要请。听上去一点也不像是谈生意,说是请,语气相当不客气了。听着像是“你们好大的狗胆”,云闲和宿迟对视一眼,一行人飞快地找了个小茅屋藏着。

六人排排蹲好,乔灵珊又道:“柳道友,你为什么又跟来了。”

“我也不知道。”柳絮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和云闲姑娘有些亲近。”

云闲:“是因为我废了柳世的金丹么。”

柳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没躲片刻,更刺挠的事来了。这小茅屋竟然是有住客的,后面一只看门小狗怕是才断奶,呜呜嗤嗤了半天压根没人理,一口咬在风烨屁股上,肉没咬掉,把自己乳牙给咬掉了,疼得撒了一泡尿,正正好好尿在薛灵秀脚旁边。

薛灵秀深吸一口气……不,深吸之后尿骚味更重了,他咬牙道:“我要出去。”

“使不得啊薛兄!”云闲情深意切阻拦,“你要是出去了,我可怎么办啊!”

薛灵秀眼神微动,方想说什么,就听云闲掰手指道:“借的那一百两花了三十两,只剩下七十两了。”

薛灵秀怒道:“……云闲!”

宿迟淡道:“出了城,我替她还便是。”

“谁要你替她还?”薛灵秀越听越不得劲,不阴不阳道:“大师兄好大的口气啊,几千上品灵石说还就还,真是了不得!都说剑修固穷,你倒是很有钱的样子?卖画像挣得不少啊。”

有钱么?总之,不缺。宿迟只道:“嗯。”

风烨担忧地看向薛灵秀,感觉他要气晕过去了。

这半边在阴阳怪气大战石头精,那半边的云闲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这群巡查兵走开,倒是和柳絮乔灵珊友好交流起来了。

“我看完了小报,上面写,魔女即墨姝放出毒雾杀了许多散修。”就是这小报为什么黏黏糊糊的,摸起来好生难受,柳絮将指尖在裤子上揩了揩,疑惑道:“这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云闲这才想起,即墨姝和仲长尧不知在哪里。难不成是在那皇宫里?

“云闲,你在秘境中有见到她么?”柳絮看上去对即墨姝很有兴趣,“是不是青面獠牙,长四只手八条腿,两颗脑袋,用肚脐说话。”

“平时还是少看些《山海经》为好,容易串戏。”

“……”

说起即墨姝,云闲的感官总是有些复杂。

她一开始便是看了以即墨姝为主角的话本才下山的,若要这么说,其实早在之前自己便认识对方了,占有先机。况且,虽然两人刚开始见面要么打架要么吵嘴,可在其后的大荒古堡中,她和即墨姝短暂相处的那半日里,云闲总觉得此人并没有表面上那样无情无义。甚至有时候分明还有些少女娇俏,还怪可爱的。

可能就是抱着这等心思,当时秘境之内,观她鲜血淋漓地躺在城墙下,不再反抗,所以云闲和姬融雪都并没有再对她出手。

客观来说,她的确害了人,这点无法辩驳。作为容器,身不由己,总之,这魔教百年一位的圣女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当啊。

乔灵珊观她神色难得惆怅,紧张道:“怎么了,云闲。”

“我只是觉得,即墨姝可能也不想如此。”云闲看向前方,复杂道:“虽然和她相处不久,但至少,她在某些时刻,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罢了。或许,她只是有她想要坚持的东西。”

单纯是真的,牛百叶说什么她竟然真全信,这是云闲没想到的。

“啊?”柳絮怔道:“心思单纯……”

她话音未落,这偏僻角落的墙壁就骤然发出一声巨响,从远方糊上来一个人形躯体,嵌在石上,看上去很难抠下来。

众人瞬间抬头。佩剑。这是剑修??

那人艰难地把自己抠了下来,然后哇的吐出一口瘀血。看来近些天来吐的吐的已经很习惯了,吐完一抹嘴,连衣摆都未沾到一滴,随即抬头愤怒道:“即墨姝!我和你无冤无仇,现在也不在秘境之内,你又为何要下此狠手!!”

是仲长尧!

看来是真气得狠了,声音都在颤抖,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以为这边没人。

即墨姝缓缓足尖点地,立于仲长尧面前。

然后哇的也吐了口血。观血量来看,两人喷得不相上下,吐得势均力敌。

众人:“?”这是做什么,夫妻对吐?!

仲长尧愤怒地真情实感:“……你都这样了,还要杀我?!!”

“这次不是有意的。”即墨姝看上去也有些懊恼,她没这么蠢,只是人的习惯太恐怖了,“我看到你,就想杀,一时间没想太多。”

仲长尧一个踉跄,差点没爬起来。

即墨姝看着他,突然说了句在云闲耳中很奇异的话:“果然,你又在这里。我就知道。”

有脚步声!即墨姝余光往后一瞥,说完便躲开了。那头的巡查兵呼呼喝喝过来,把仲长尧搬走:“找到了!这是一个!带进皇宫里!”

一阵混乱后,重归平静。只留下墙壁上的那个人形大坑。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柳絮颤抖道:“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

云闲干笑道:“女人至死是少年。正常啦,正常。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