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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纷, 他恼怒的回答被吞进雪原里,没能传到一行人耳侧。

但这对江兰催来说,已经是个重大失误了。

他将自己的面巾向上提了提,拦住刺骨风雪, 那双黑沉沉的眼遥遥看向云闲的神情。此人面不改色, 仿佛完全没有将自己看在眼里。

江兰催皱了皱鼻子。

“说到刺客,方才来之前, 我在小报上有依稀看到一点消息。”

不仅云闲没被吓到, 这一行人哪个是会被吓到的主——这种把戏,连风烨都吓不到。薛灵秀慢条斯理地回忆起来, “刺客组织十三香,要谁人头, 送货上门,保密无忧。”

“十三香?”云闲道:“这和悬宝阁撞业务范围了吧。”

“没撞。”薛灵秀道:“悬宝阁的悬赏天下人都能看见,不太适宜一些脏活。交给刺客解决, 反倒更踏实。”

说得有理。只是, 悬宝阁的活也没多干净, 云闲还记得四方大战时不知哪位能人还悬赏明光大师的袈裟呢, 也最后不知道得逞了没有。

江兰催眼下泪痣在风雪之中灼灼,极为显眼。其实他藏匿所在距离云闲一行人之处并不算太远, 甚至都能算得上近了,但他不知修习了何种身法, 悄无声息,就连呼吸声都快没入风里,如一块毫无生命的石头。

姬融雪道:“既然他能发信, 想来人就在附近。”

江兰催失笑。这是自然, 只是, 在场诸人,谁能发现得了?哪怕是修为最高那人,他也有自信瞒过。

他看着云闲,心想,父辈宿敌之子,也不过如此。

云闲:“嗯。”

江兰催安静地好生奚落云闲一番,终于满意,下一瞬,就见云闲抬手,魁首出鞘,一道剑气直直朝他打来,精准无比!

怎么可能?!

要躲开剑气,就势必破了身法,江兰催无可奈何,闪身一退,出现在众人面前,寒声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用了什么法宝?”

“我并没有发现。但是,我知道你肯定在那。”云闲指了指一片空旷天地,无言道:“江道友,你有没有想过,方圆二十米之内,看上去能藏人的地方只有那里。”

江兰催:“…………”

众人:“…………”

想来众人也是被弱智到了,沉默如今夜的康桥。

面前这位少年,看起来与云闲一般年纪。都说眼下泪痣易显忧郁脆弱,但他却看上去跟这俩词半点沾不着边,穿得如同马上要去捡破烂,眸光却熠熠生辉。

坏了,风烨赶紧去看薛灵秀,果然,薛公子的脸色又开始变差。但这次,不是因为江兰催长得有多么好看,脸被遮了一半,神仙也看不出来。这次是因为,一看这位江道友便和云闲殊途同归,都是随时能在泥潭里打滚的皮猴类型,还有这糟糕到云闲都自叹不如的衣品,这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穿着,说难听点,不如裸奔。

“你行。”江兰催小丢一脸,愤愤道:“下次别让我见着你!”

他说完就要溜,被姬融雪一爪拦下,不善道:“做什么?”

姬融雪:“我说让你走了吗?”

江兰催:“好大的口气啊!吃韭菜了吗?!!”

他将姬融雪的手拍开,还没过半刻,就被齐齐逮了回来,眼中满是不服气。

“……”云闲说,“江道友,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做刺客这一行应该挺需要智商的。”

江兰催身陷囹圄,嘴还是很硬:“杀人是最简单的事。”

术业有专攻,他本身修的功法就在于隐匿身形,不出手还好,一出手便是一击必杀,这种功法天生就不适合与人面对面硬碰硬,现在被逮回来也是正常。

雪越来越大了,众人被砸的有点睁不开眼睛。面前空荡荡的散修之府被风一吹,有些凄凉阴森,云闲亲自动手,将江兰催绑成个大闸蟹,一路提溜到宝船之上。

“江道友,能否问你一个问题?”这人看着清瘦,提起来还挺敦实,云闲松口气,道:“你为什么要这散修的命?”

江兰催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她。

云闲道:“若是单纯的有人向你买他一命,那各凭本事,谁先找到谁便争先,你没必要特意过来放话挑衅。除非此人比起自己要这功绩,更急于让姬融雪得不到这功绩。”

“笑话。”江兰催道:“我就不能是路过么?看你不爽随手而为。”

云闲:“裘丹还是裘卓?”

江兰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若是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就应该问这俩人是谁。”云闲强词夺理,问,“大小姐,你要不要猜一下是谁?”

姬融雪冷冷看着江兰催,道:“裘丹吧。”

“我很尊敬两位兄长,但有些话不想说,却不得不说。”姬融雪缓缓道:“裘卓兄长空长年纪不长脑子,虽然成天觉得自己是嫡长子就活该继承正统的样子很令人发笑,但他应该是不屑于和这种刺客组织扯上关系的。裘丹兄长要好些,长的只有无处安放的野心和愈发缺损的脑干,现在大抵觉得到了最后关头也得绊我一脚才痛快,哪怕后果是自己也要摔豁两颗门牙。”

薛灵秀:“这里没什么外人,你可以简短一点说。”

姬融雪停顿一瞬:“简而言之。两个废物之中,裘丹要稍微恶毒一些。”

众人:“……”

以前没觉得大小姐这么毒舌。看来她是真的很讨厌这两人了,语速都变快不少。

“江道友。”云闲看向江兰催,“你怎么说?”

江兰催面上丝毫没有异常:“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做梦!”

云闲老神在在:“那看来就是裘丹了。其实,江道友,你不告知我们也没有关系。因为就算不是这两位,我们也会尽力把锅扣在他二人头上的,这样到时候丧宴上会比较理直气壮一些。”

江兰催:“……”

他被云闲的臭不要脸震惊到了。

见此人如闭嘴河蚌一般,什么话也不说,一行人也只能将他先绑了放置在一旁。反正现在离丧宴时间还久,不急于一时,不如先去解决散修一事。就如笑面佛陀一般,不管这位散修是否被害入魔,他现在手上已经犯下累累血债,对平常人来说已经是个隐患。

小石镇内都是修士还好,若是散修逃到了其他小镇,那便更加凶险了。

“魔气……”云闲看着手上的魔石,道:“此事若能处理得当,对各大宗门也是一个警示。”

确认有了魔气,那就要麻烦太平了。

太平又被当成狗使,这次的心态倒平和不少,还嫌这魔气太弱:“这么微小的魔气,我怎么分得清在哪里?再往东边走走。”

没想到此行竟然还算顺利,风烨看了眼被五花大绑的江兰催,对乔灵珊纳闷道:“虽然不知十三香的规模如何,但他好歹也算是首领吧?为什么看上去如此不聪明?”

乔灵珊也在纳闷这一点。她道:“看这名字,也起的不是很好。什么十三香,听起来像是很难吃的调料。”

二人身后的空间波动一瞬。

姬融雪独自站在船尾。雪还在下,转瞬间银装素裹,把所有痕迹都一概抹去,锻体门冷硬的玄铁城防无论如何后退都仍印在眼帘里。

她在思索着别的事情。

耳后空无一人,唯有素雪飘摇,她却在此感到了一丝诡谲的怪异。

就在姬融雪微微蹙眉,打算转身的瞬间,身后突然袭来一道锋锐无比的短剑!

短剑剑身漆黑,剑刃饮饱鲜血,泛着黯淡血光,来势极其猛锐,毫无前兆,仿佛从虚空中骤然出现,响尾蛇般嘶嘶作响。姬融雪闪躲不及……不,不是闪躲不及,是压根便不给闪躲的机会!

她脖颈上的保命灵锁已然察觉到性命攸关,正不安铮鸣起来,随时准备着放出防护罩,姬融雪眼神一厉,就在这时,左侧也闪电一般袭来一道熟悉剑气,也正是直直冲着她面门而来,姬融雪调动浑身灵气,看着两剑就在她眼皮之下锋芒相触,溅出一道铿锵火光!

但第一道,是剑。第二道,只是剑气。虽说来得及时,但也只是延缓了第一道短剑的速度,碰歪了它的方向。姬融雪一挡,那道剑自她手背划过,渗出淋漓鲜血,血在空中暴露一瞬,立马结成了火红色的冰渣。

剑来了,人也来了!

江兰催鬼魅般自她面前浮现,苍白手指握上剑柄,神情与方才判若两人,眼中漠然,毫无感情,视线瞬间锁住眼前之人致命之处,找寻破绽,短短几瞬,在姬融雪身上便劈出伤口。

他的目的,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散修。一开始便是为了接近姬融雪,再下杀手!

那道剑气是宿迟所出,随剑气而来的,便是云闲。魁首出鞘,火红灵气烧灼落雪,水滴洒落地面,她上前一步,截住江兰催的短剑,打了个招呼:“嗨?”

江兰催见众人闻声赶来,明白此事不成,一言不发便要跳船离开。

第一击全力不中,那便出第二击。两击不中,此人此时便杀不了了。他引以为傲的身法不仅可以突袭,还可以逃走,若他不愿,谁都拦不住他——

江兰催一跃下去,跃进了一只巨大的渔网。

他终于真实地怔住了:“?!”

“江兄。你下次上载具之前,得看清楚啊!”云闲扒拉在窗沿,对他喊道:“这——是艘船!虽然没下过水,一直在陆上行走,那好歹也是船!是船,怎么可能没有渔网?”

……

半柱香之后,江兰催又被五花大绑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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