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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那高阶魔眼中的光泽便瞬间消失,只余一片死寂,面上神情还停留在惊恐万状之上。魔光消失,高阶魔躯体之上浮现出快要被撑爆的可怖痕迹,蚩尤上身,阴冷地再度骂道:“一群废物!!”

上古大魔的威压潮水般涌来,有魔甚至控制不住,跪倒在地上,无人敢应声,虞吉瑟瑟发抖,只有即墨姝道:“太危险了,你不能——”

“啪”一声,蚩尤一巴掌将她打出一丈之外,戾气横生道:“闭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即墨姝:“……”

这一巴掌,对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就暴毙了的那高阶魔来说,已经是非常轻的惩戒了,可即墨姝仍是趴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夹杂着牙齿碎片的鲜血,指尖艰难地按着地面,足足缓了半晌才勉强能动弹。

再颤抖抬头,她的脸已经不成样子了:“我——”

蚩尤漠然看向她。

“圣女!!”媚烟流扑过去,眼泪都快出来了:“你别说了……别说了!”

早在四方大战她就知道,教主只需要圣女留着这一口气。若是再不听话,可能连这一口气都随时可以收回。

生杀予夺,全在它手中,又有什么办法!

牛白叶静静挡在两魔身前,俯首叩头。

“到如今,还是需要我出手。”蚩尤见她终于识相沉默,面目阴沉地抬眼看天,缓缓吐出口烦躁的浊气,“罢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就来这么几个人,还要花心思抵抗……”

它一步一步走出后方,未出一招,敌我不分,身边之人只要沾染到丝毫魔氛,顷刻间便七窍流血,瞬间倒毙。

愈走愈快,直到化作一道无人可挡的紫黑流光,下一瞬,直取高台!

紫金钵发疯一般颤动,开始出现层层裂痕,明光大师所支起的金光屏障甚至连一瞬间都未曾抵挡,便直接破碎,他咬牙道:“来了!”

妙手门护宗大阵开启,磅礴灵气暴闪,但无论如何抵挡,对蚩尤来说都是无用功,紫黑光芒摧枯拉朽,径直破入重围,虞吉和数个高阶魔族一拥而上,将一人死死围住——

目标竟是宿迟!

“杀了他。”蚩尤厌烦道:“别让他碰到我!”

萧芜与黎霸图霎时出招,剑扇与掌风交接,初次碰撞,便知深浅。

……的确是,太强了!

两人根本抵挡不住,武器险些被直接击飞,紫金钵横空飞来,蚩尤伸手,抓住,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佛门重宝碾碎。

黎建业在众人身后,敏锐地观察到,无论是扇阵、还是萧芜的剑,乃至于南城人的任何刀兵,都像是被直接吸收了一般,根本对蚩尤造不成任何伤害!

仅仅几瞬,挡在黎建业身前之人就败退,蚩尤直指掌门,怎料黎建业抬头,竟神色一厉,伸掌与他相对!

轰隆一声,蚩尤站在原地未曾动弹,黎建业往后退了十几步,唇角渗出血来。

“……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些。”蚩尤略有诧异地挑了挑眉,“世人都以为妙手门一文一武,结果你比旁边这个要厉害的多啊,藏实力?”

黎建业满脸病容,倦怠道:“不然又如何当掌门呢。”

“呵。”蚩尤笑着笑着,闪电般继续向前攻去,“可还是……没用!”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但蚩尤却丝毫不惧围攻,几十招下来,毫发无损,再观这方,才短短几刻,便已经遍体鳞伤,鲜血不要命似的淌了。

上古一魔,又怎么可能是好对付的角色!

黎建业脸上泛起病态嫣红,道:“这些东西伤不到你。”

蚩尤:“东西交我,我饶你不死。”

“教主好兴趣,在我面前还用这种哄小孩的把戏。”交了它,只怕是会死的更快,黎建业看向那头的宿迟,道:“若是我没猜错,能伤到你的,只有……”

话音未落,战局已定。

“我说过,不要做无用功。”蚩尤捏着黎建业的脖子,悬空抬起,血如洪流,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把东西交出来。”

高台之上,能站着的只有它了,四野一片寂静,只有门人悲戚的喊声:“掌门!!!”

黎建业呛咳两下,眼睛已被血蒙了,睁不开:“什么东西?”

“黎掌门如此聪颖,会不懂么?”蚩尤偏了偏头,松动了一下方才活动开的筋骨,道:“我很欣赏你们的勇气。只不过,勇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的确无用。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

“你说的,是能伤到你的东西?重针?”黎建业喉间被越收越紧,她却笑了:“不在我身上,我要如何给你?”

蚩尤冷道:“医神传下至宝,你如今告诉我不在你身上?”

黎建业反唇相讥:“魔教教主如此聪颖,不如猜猜它现在在哪里?”

蚩尤:“……”

它眼中杀意暴涨,再一用力,手中人便要殒命于此,越是在此关头,他身前的防护便越紧密,身后蝼蚁相杀,仍在攒动。

它终于唇角浮出一道残忍的笑意:“不在你身上,那便在其他家人身上了?不知杀到第几个,黎掌门愿意拱手相送?”

“杀到不剩一个。”黎建业轻声道:“我也还是这个回答。”

隐约有脚步声近了。

混乱战局之中,薛灵秀胸膛起伏,浑身已满是血污,扇骨和掌心内全是滑腻的鲜血,就在此时,又有一道身影冲来,他几乎不假思索,便要提扇杀敌,余光却撞上那道熟悉身影。

青禾!

他呼吸一滞,咬牙,扇势却并未停。那道小小的身影手上握的剑早已断了,没有任何抵抗,堪称闷头便要冲过他面前,眼看扇离她的脖颈只剩最后半寸,青禾抬头。

二人对视,浮光掠影之间,他看到了那双执拗的黑色眼睛。和从前一般,没有任何分别。

只一眼,攻势顿懈,青禾轻而易举地避开扇尖,继续向前行进。

薛灵秀:“……”

他强迫自己麻木地将注意力转向下一个人。

高台之上,僵持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青禾。

蚩尤防萧芜,防明光,防宿迟,处心积虑防任何一个人,但他要如何才能防得住一只蚂蚁悄悄爬到自己脚下?

平心而论,青禾修为很低,也没有武器,浑身上下唯一特殊的,只有那瓶空荡荡的成仙散药瓶。可混在人群之中,这东西也变得再普通不过了。没有人会在意她,和往常一样。

所以,当蚩尤发现她在自己身后三步时,已经晚了。

青禾拨开瓶盖,从中取出一张剑符,取血为引,瞬间,电闪雷鸣,呼啸而来的熟悉剑气带着浩瀚灵压直直没入蚩尤后心,终于,将那打不破的屏障撕开了一道微小到看不见的裂口。

有这一道,就够了!!

蚩尤惊怒之际,身后又是唰唰唰几道熟悉剑气,自四面八方传来。但发出这剑气的人,却都是他原收归的麾下,甚至有人离发狂就只差几步,面上都已经形成魔纹了!

都是哪来的剑符?!又是哪来的人?!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起阵!”黎建业一掌雄浑拍来,随之而来的,是散发着凛冽寒气的飞花令扇阵,仅存的妙手门人身护阵眼,即便是强弩之末,也不肯再后退一步,紫金钵再起,各色各样的武器携着属性不一的灵气飞来,蚩尤转瞬便受了第一道伤,唇角流血。

短短几瞬,足够它明白一切了。

难怪,几万人打几千人,会迟迟打不下来一座宗门!难怪,宿迟如此虚弱,灌注如此体量的剑符,换作寻常人,早就死了!南城边境被接管,有人来援,现在怎么可能还没到?!这消息看来也是假的,就是为了……诱它真身出手!

但,怎么可能?!它不是蠢货,麾下这些人都被魔密切监视,想与妙手门勾结传信,第一时间便会被发现……这群人究竟是怎么传讯的??!

蚩尤恼怒,一掌便打向那胆敢对自己出手的蝼蚁,青禾站在原地,躲避不及,斜刺里一道青色身影闪出,薛灵秀将她拎着向后一丢,硬生生受了下来。

不是掌,只是刮过的掌风,他坚固的玄铁折扇直接被碾成了灰,吐血败退。

后方人马瞬间反水,打作一团,已经分不清是敌还是友,混乱之中,虞吉恼怒道:“你们找死吗?!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凌空一个药瓶飞过来,直直打到她头上,里面还有正在燃烧中的同款剑符,那人道:“你才找死吧!!老娘真的忍你们够久了!!!”

不止是青禾。有任何一个人找到机会,都一样能造成相同的效果,这群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打算,硬是不动声色到现在,如今一击得手,终于畅快道:“装!再继续装!!一个被剑神削到头都不敢露的老乌龟,还在这装得直喘气,你看有人理你没有?!”

蚩尤最讨厌听到的就是剑神两个字:“你想死?”

“笑死!你有没有脑子啊你!你们不就是知道我们走投无路了才来让我们为你卖命的吗?反正不就一个死,头掉了碗大个疤,我怕死吗!来来来,朝这里打!你们魔教不是最爱用这招,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骂你了,心智有障!呸!”

“就你这智商,还进攻妙手门呢,别乐死我了!我说句公道话,但凡你没这么强,这教主的位置轮八手都轮不到你。能活这么久,人家靠强,你靠熬!噗嗤!”

“把人当傻子的东西,自己才是最傻的。我承认,现在这里的确不少跟着你们要打妙手门的傻子。但人族有多少人啊?数的清吗?见着几个不要脸不要皮没尊严的,就觉得全世界都是这种玩意儿。你能不能动动你空荡荡的脑子想一想,要人族真的全是这种东西,还能活到现在?还用得着你大张旗鼓来灭?论玩阴谋,人族是你祖宗!连四季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魔族,倒还看不起我们来了。你算什么东西??!”

“不可能……”虞吉不可置信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传讯的?!我不可能没有发现!”

“你们不会懂的。”那护送青禾去妙手门的修士手起刀落,道:“不需要说,不需要写,有些时候,一个眼神就够了。可你们连信任是什么都没学会,又怎么可能明白呢。”

蚩尤:“……”

现在,已是三方混战。魔教人马,反水的南城之人,妙手门,两方夹击一方,眼看魔教人马优势荡然无存,伤亡惨重,它心知此时不能继续,便要逃逸,高声道:“即墨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