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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闲一行人刚上山便又要下山, 忙的脚都要踏出残影,但现在是真的,连在山上休息一晚的余裕都没有了。

当然,薛灵秀也很怀疑剑阁是不是压根便没有准备客房——一个掌门都在大殿后头打地铺的宗门, 有准备才怪了, 现在下山,至少不必挤什么大通铺。

“谜团重重, 还有不少令人疑惑的地方。”云闲似乎懂了, 却又好像没懂,道:“所以, 剑神的第二个朋友究竟是谁?”

乔灵珊道:“为什么不问问万能的剑神呢?”

“我倒是想问。”云闲费解道:“但是不管我怎么烧香念佛,她都没有再出现了。难道是因为此前我的所作所为让她生气了?不可能吧, 都飞升了,肚量怎么可能这么小。”

“……”薛灵秀是才刚知道这一茬,“你都说什么了?”

云闲遂将自己那“非我不可”、“不无可能”的事迹说了一遍。薛灵秀扶额, 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你能不能管住嘴。能不能?”

自然是不能了。云闲要是能管住自己的嘴, 就不叫云闲了。

“和这个大概没关系。”祁执业还在想自己的袈裟该怎么办, 他道:“不出现,定然是因为有限制。若是没有限制, 天道下几道雷将那蚩尤劈死不就了事,还需要用得着我们?”

“就是说啊。”云闲抱怨道:“要挑也不知道挑点好的, 非要挑我们这群小虾米。拯救世界这活太大了,至少得再找几个人来吧。”

乔灵珊觉得这话多半不是她的真实想法。对云闲来说,自贬是几乎不可能的, 她的脸皮十足坚韧。

果不其然, 云琅说的对, 东界的祭坛自开启之后,便一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不断移动,找不到规律,修士压根也追不上,所以,直到它彻底停下之前,去找祭坛的行为毫无意义。

但观前线传来的消息,这祭坛总体的移动方向还是朝着剑阁而来,但如此捉摸不定,云闲就算要找,也不知道要往哪儿找啊。

路上,云闲又在唉声叹气。什么“我也还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这样的重担为何就这般降临到我身上”、“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出生”云云,听的人面目扭曲,就在薛灵秀都快忍不住时,陡然天上降下一道旱雷,劈坏了路边的歪脖树,电光闪烁,滋啦啦响。

众人抬头望天,晴空万里无云。

所以这雷到底是哪来的。

“……”云闲看了眼,这歪脖树正在路口的东北方向,她果断道:“往这儿走!”

乔灵珊脚跟上了,嘴没跟上:“这……是怎么回事?!它有空劈树,没空劈蚩尤?!”

“不要强人所难,灵珊。”风声呼啸,云闲道:“它要是自己能劈,早就劈了。还不是因为不能劈,才只能绕这么大个圈来找人替它收拾!”

乔灵珊一时词穷,只能道:“这也太那个了吧!”

“好了,灵珊,别说了!”云闲道:“劈蚩尤不行,劈我们大概是可以的,所以不要太狂了,小心被雷劈。你看我刚才这个小小苦肉计,使得如何?”

薛灵秀:“很差!……还有,你们剑阁三个人都对祭坛里的傀儡束手无策,那要怎么处理?!”

云闲理所当然道:“不然你和祁兄来干嘛的啰。”

祁执业:“……”

薛灵秀额角青筋一跳。他真的这辈子再也不想听见“啰”这个语气词了!!

几人靠着璎珞不断传来的前线情报,与祭坛的距离正在不断缩小,却在最后关头犯了难。

剑阁弟子甲给的情报是西边高塔,剑阁弟子乙给的情报却又是东边盆地。事到如今,只能分头行动,云闲看了眼,道:“薛兄,你跟灵珊一起,没问题吧?”

现在剑阁一脉打不出伤害,只能委屈医修当成扇修用了,薛灵秀道:“我没问题。”

“等等。”云闲临走前,还把兽戒拿出来,道:“这里还有一个江山,也跟你们一起。”

乔灵珊:“……”这个量词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云闲将神奇宝贝江山进行了产权转移,带着宿迟和祁执业往西边高塔奔去。

即便说要求援,现在祭坛位置还在变动,也不好聚集人员,五五分的机会,只能靠赌了。

这回,她的运气终于好了一次——

三人赶到之时,那灵光涌动的祭坛终于尘埃落定,竟是正好藏进了这黑漆漆的高塔之下,沿途的平房被气劲卷席,当即损毁。

幸好早先剑阁便将附近的居民遣散,现在只伤财产,没有伤及人命。

后方的修士压根无法追上,只有零星几个路过之人瞧见这滔天灵光,面露喜色,道:“祭坛!!宝物何在?!!”

云闲目露凝重,看着这悄无声息的祭坛,道:“退开。”

“退什么退?”那几个路过之人不爽快道:“怎么,你想独占?”

云闲一剑柄将人抽出十尺外:“对,就是要独占。别碍事,退开!”

祁执业:“……”

虽然他与佛门之人一同出行时常常感到憋闷,但现在见着云闲这种另一个极端,就难免良心会有些过意不去。

祭坛大开,封印暂破,空气似乎都静止了一瞬,下一刻,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引人注目的异像,就宛如一个最平静不过的午后,那后背上长着三双人眼的蜘蛛傀儡缓慢地爬了上来,触足上的鞭针在沙地上留下一个个小坑,墨绿毒液滴落,发出一阵阵灼烧气息。

一只蜘蛛傀儡,修为并不算多高,即便是天衣镇那些少年修士,也可以从容应对,但它一旦出现,便是成群结队蜂拥而至,压力骤然增大,就连元婴期的修士对上都不敢说有多么轻松!

祁执业道:“现在如何?”

“先别动作。”云闲双眼紧盯祭坛之内,道:“敌在暗我在明,现在还不知蚩尤会不会有所动作。”

祁执业:“……它若是不来怎么办?”

“它应当是不会来的吧?我说的是它本体。最多要来也是派几个心腹来。”云闲碎碎念道:“上次第一回 本体出战,就被打成狗,它若是现在还敢来,那脸皮真是比我还厚了。”

祁执业金眸里满是不解:“你为何天天要这样说它。而且你的雅号……被打成狗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好歹是个上古大魔,上次妙手门一见,魔气的确超群,虽说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毫无破绽,那也绝对没有云闲嘴里的那么弱。

“孔子曾经曰过,克服恐惧的方法便是面对恐惧。”云闲老神在在道:“我现在日日说,夜夜说,众人对蚩尤的印象就逐渐成为了一个只会捡剩饭吃的笨魔。你看,这样看来,是不是就对它没有什么恐惧心了?”

祁执业依稀记得孔子应该没说过这话。闲子自己编的吧。

宿迟在云闲身边,又是什么话都不说。

大师兄静悄悄,指定有什么事,云闲伸手去抓他的手,发觉宿迟一直以来都冰凉的指尖现在一片烫热,不由愕然:“大师兄,你怎么了?”

宿迟:“无事。”

得了。问了等于没问。反正永远都是这句话。此前在祭坛那扇属于剑阁的门前,宿迟就说过门后似乎有什么正在感召他——他现在的异样,多半也是与此有关了。

蜘蛛傀儡大抵是出来探路的,之后,石窟一阵震动,终于,熟悉的喜欢偷东西的傀儡也出来了。云闲乍一看,差点笑晕过去——祁执业的袈裟正被一只哀喜傀儡穿在身上,金红交映,耀眼到不行!

四周听到动静聚拢而来的人愈来愈多,看到那件袈裟,忍不住窃窃私语:

“是哪个方丈私生活如此不检点,衣服都被人偷了去?”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不是吧,这看上去……虽说佛门之人不能与人……但人至少不能……”

祁执业:“?”

你们东界人是不是都有病!!看到袈裟就想到傀儡,看到傀儡就想到要破戒,东界人的思想在这时就如此跃进么?!

听闻有重宝,自然有修士会不顾危险第一个向前冲。此人拔刀向前,脚背却被蜘蛛傀儡爬了个正着,当即被恶心得打了个寒颤:“这什么东西啊?!石蜘蛛?!怎么看起来像是傀儡?!!”

“一刀给它斩了去!我二舅姥爷家的孩子在星衍宗当差,他也没见过这种模样的傀儡啊?!”

“没血!就是纯石头,里面有阵法!这还不是傀儡是什么?”

“啧。”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杂,云闲道:“麻烦了。”

为什么说其余三界的宗门在发现祭坛第一时间都会选择封锁,就是避免出现如此状况。最不稳定的因素便是人,现在闻讯赶来的修士越来越多,人多口杂,混在一起,云闲要做点什么都不方便。更何况,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特别是重宝便在眼前的诱惑下,说不定宝物没取到,人便先打起来了。

但,即使剑阁提早便发现了祭坛,剑阁一脉对傀儡攻击不了,这也注定了整个宗门无法封锁祭坛。按理来说,剑阁做不到,那便该轮到老七门之一的琴坊来做。只是琴坊……罢了,不必说这些。

怕什么,什么就来。这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才没挤兑两下,便直接要打起来了!

云闲真是最怕这种场景,她每次都和人说,遇到有人在打群架,别想着去拉,最好是躲得越远越好。拉了这边那边又来,去拉架的后果多半就是加入群架——可总得需要有一个人去阻止吧?

祁执业道:“将打得最凶的那几个制住。”

“你看的出来哪个最凶么?”云闲把太平握住,道:“我看哪个都打得很真诚啊。”

宿迟道:“我来吧。”

云闲:“你怎么来?”

宿迟:“全都打晕即可。”

“……”云闲道:“大师兄,你好好歇着先吧,别管这些了。”

就在她提气,准备直捣黄龙之时,不远处陡然传来一道纤细的嗓音:“怎么突然打起来了?你们不要再打了!你们真的不要再打了!”

云闲一口气差点泄出去,她转眼一看,高处竟站着一名抱琴的女子,白纱覆面,神情焦急,而女子身旁,竟是站着早些时间回琴坊的风烨!

琴坊当真带着人马来了!

不是云闲不信任她,只是剑阁都找不到机会拉架,更何况琴坊的?看风烨身边这位女子,一弯黛眉浅,眼底水光潋滟,再联系一下风烨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想必也是下不了狠手的,云闲步子一顿,终于和风烨对上了视线。

她虽还戴着易·容,但看剑穗,还有这清新脱俗的气质,风烨又怎么可能认不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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