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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夏又蹙了蹙眉。

对方静悄悄的,好像真就没再打算做什么了,而姜书瑶也是,丝毫想要提起对方的意思都没有。

她难得有这样单纯高兴的时刻,越夏不想随便坏她心情,自然不提,王诗雅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心其实很细,自然也不提,于是事情就好像僵持在原地,被众人不动声色地掩埋而过,不约而同地丢进垃圾桶里。

但其实姜书瑶并没有逃避。

把奖杯交给母亲时,她看着对方瞬间光亮起来的神色,很自然地说出了自己想要和时青音分离关系的想法——甚至她都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如此平静。

…毕竟,她有很长一段时间认为,和时青音分开是不可能的事情。对方像缠绕着根茎的泥土,自己则是娇弱的花,选择离开只是自取灭亡。

但这样看来,她只是需要习惯。

“我想我努努力,完全可以负担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姜书瑶说,“我工作这几年攒了一点钱……或许可以买一套小户型的房子,然后我和你搬出来,养一只小狗。金毛好不好?特别可爱,精力还旺盛,这样可以顺便锻炼身体……”

母亲只是看着她,摸了摸她最近因为劳累有点消瘦的脸:“妈妈等你。”

回去之后,姜书瑶连着失眠了三天。

这对她来说是件稀奇的事,对越夏来说也是。

那天晚上,她和王诗雅联机玩了好久恐怖游戏,两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正好时间也晚了,就合计干脆一起睡算了,于是在凌晨三四点,二人抱团取暖的时候,房间门被吱呀打开。

越夏和王诗雅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姜书瑶披散着长发默默蹑手蹑脚钻到自己单独的衣帽间里,开始把自己周一到周日的衣服全都搭配成一整套,然后再整套整套挂回去方便她直接穿,像个勤劳能干的田螺姑娘,神色逐渐从惊恐变成了懵逼:“……书瑶,你干嘛呢?”

姜书瑶反倒被吓了一跳:“呀啊!”

灯亮了,三个女孩子头发乱糟糟的对视着,越夏突然道:“你睡不着吗?”

姜书瑶缓慢地点了点头。

然后越夏的那张巨大席梦思上面就又多了一个人。

睡,是睡不着的,再过一两个小时,天边都要泛起鱼肚白了,干脆开会儿夜谈会吧。

越夏拿脚去蹭姜书瑶的,被冰的一激灵,悻悻缩了回去,“你有准备什么时候辞职吗?”

“前两天就去找主任了。”姜书瑶道:“他没说什么,挺支持我的,走完手续就正式离职了。”

王诗雅也在被子底下蹭蹭,小声道:“好耶。”

越夏:“那李决那边呢?”

姜书瑶又道:“也在办手续了。”

王诗雅:“好耶。”

沉默了一会儿,越夏都以为其他人睡着了,才听到姜书瑶慢吞吞道:“今天,林家的大小姐给我打了电话,说想约着见面聊一聊事情,问我有没有时间。”

王诗雅又精神了:“什么事情?不会是想让你设计礼服吧?”

“嗯。”姜书瑶苦恼地碎碎念道,“好像是订婚的时候,想多做几个备选方案用……然后她让我报价,我说不知道,她就朝我伸出来四根手指头。”

越夏:“四根手指头?”

“我说四千可以的,她说让我不要开玩笑,她是诚心的。”姜书瑶难得有点郁闷,“四百万,我怎么敢拿嘛……”

王诗雅:“哇!”

越夏:“哇!!”

“还是算了。”姜书瑶说完,用一种越夏没听过的幽幽语气,又道:“可是我忘记问了。”

越夏:“问什么?”

“四百万是税前还是税后?”姜书瑶纠结这事儿一宿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这个应该要去国家税务局自己交吧,45%呢,可以交好多。”

她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室内沉寂了一瞬间,然后越夏和王诗雅噗噗笑出声来。笑着笑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月上枝头,华光如练,静谧地在少女们的睡脸上流淌。

这段日子,越夏过的是相当之滋润。

没有碍眼的人作妖,没事儿和朋友打打游戏,闲着欺负欺负哥哥,唯一有点不顺利的就是,系统帮她投的简历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统子,】越夏觉得很有些委屈,【红玫瑰看不上我吗?】

【不是看不上。】系统一向在说真话方面是很直爽的,【她可能压根没看见。】

毕竟就越夏这三天晒鱼两天打网的德性,别人点进去十次直播间能有九次都在和观众激情互殴,约么也不急着签,营销么也不急着买,这样迷的女人,很难判断她到底是什么类型的主播,未来又会有怎样的发展方向。

这样的简历估计根本用不着洛泽亲自看,早在下面几层就被筛掉了。

【可恶,不愧是红玫瑰,就是这么高不可攀。】

越夏已经长大了,自然不会提出让系统黑进别人公司的无理要求,而是恶狠狠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剑走偏锋了……】

系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越夏震声道:【我要出卖我的色相!】

系统:【……】

真敢说啊你!

然后系统就被迫帮她黑进洛泽助理的系统,告诉她最近野生洛泽大概可以在哪里捕捉。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红玫瑰真不愧是工作狂人,一周行程表能比医学生的课表还密,各种带有商业性质的聚会都是能去就去。

她有蓬勃的野心,也迫切需要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为此可以付出自己全部的精力。

但与此同时的,这样也加大了越夏想要碰见她的难度,在连续扑空了三次之后,越夏端着酒杯在觥筹交错的精致人群中彻底茫然了:【你刚刚不是说她在这里的吗?】

系统实话实说:【就在三分钟以前,确实是在的。】

越夏:【人呢?】

系统:【公司突然有急事,回去加班了。】

越夏:【……】

这工作强度才是真实的霸总吧,时青音那种虚假的玩意就不要来碰瓷了。

目标人物都走了,越夏也不想再多待了,正打算从大门处溜走,就很碰巧地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时云谏站在不远处,正垂眼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他的鼻梁很高,睫毛也长,看人的时候视线从眼尾扫落,这种时候看上去倒是非常高冷,生人勿近了。

【哟。】越夏跟系统说,【这不小BUG么。】

系统多少有点受不了:【不要用这种语气,你好流氓。】

越夏觉得自己偶然碰见他的次数有点太多了,所以并没有继续向前走。

她敏锐地观察到,不远处有一个清秀的小侍应生正端着托盘过来,眼看着就离时云谏越来越近,却突然被身旁的客人转移了注意力。

越夏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跟人见面就是泼了他一身牛奶,猜想道:【他是不是有那种光环,就是逢人必被泼。】

系统:【……哪有那种东西!】

虽然系统是这样说的,但是小侍应生在经过时云谏时,好像被一种东方的神秘力量所指引,原本走的好好的直线突然一拐,手上端着的鸡尾酒眼看就要泼对方一身——

越夏都已经准备好看含羞草害羞地抱住自己的全过程了,却眼前一花,眼睁睁看着时云谏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瞬间侧身避开,甚至还有余力扶住对方将要倾斜的托盘,鸡尾酒洒了一地板,只堪堪沾到他的一点鞋面。

非常行云流水的一整套动作。

只能说。

熟练得让人心疼。

小侍应生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清秀的面孔上骤然涌上尴尬的红:“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我帮您擦……”

“不用。”时云谏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动作,面色平淡道:“去忙吧。”

“啊?”侍应生忧心道:“真的没关系吗?”

时云谏将手上的一点水渍拭掉,道:“嗯。”

对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似乎不太相信这个看上去如此不好惹的客人竟然脾气这么好,时云谏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全程下来别说脸红了,就连眉头都没多皱一下。

好像这一段对他来说甚至都算不上小插曲。

就在他处理完毕,打算转身时,余光却注视到了什么,步子一僵,又淡然地站在了原地,似乎突然打消了离开的意图。

越夏:“………………”

系统:【………………】

越夏:【在等谁。】

系统:【在等你。】

越夏:【那他为什么自己不过来?】

系统:【=///=】

仅仅一个颜表情,此时无声胜有声。

越夏无言迈步过去,对方这才倏的抬头,和她对上视线。

越夏:“好巧?”

“……嗯。”时云谏轻咳一声,视线飘忽,抿着唇道:“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