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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知宜看得并不清楚,媒体们将那个年轻男人围住,似乎一直等的就是他,灯光密密麻麻地照过去,晃得路知宜眼花。

她收回视线,想起导师叮嘱的那句话——能出入这样场合的都不是普通人。

呼了口气,没来由地觉得更加紧张。

身边的同传前辈在小声八卦:

“那人是谁啊?看起来好年轻。”

“你们还不知道?林家老爷子来了,旁边那个应该就是他孙子,林家太子爷呗。”

“怪不得领事亲自出去接了,他都好几年没露过面了吧?”

“奇怪,以前怎么没听说他有孙子?”

“你以为娱乐圈呢,有个孩子就官宣,他们这种家庭隐私都做得很好的。”

……

路知宜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他们闲聊,脑子里却一直在背那些展览作品的资料,生怕辜负了导师对自己的信任,在这样的场合出错。

宾客陆续入场,活动也即将开始。

七点整,总领事先进行了一波感谢致辞,发言结束后,大家捧着酒杯便开始了自由的欣赏和交流。

今晚涉及的作品有油画,电影,美食等多个艺术领域,路知宜去法国交流的那一年深入了解了当地文化,所以在法国领事给宾客做介绍时,她可以非常快速地翻译出那些作品的背景和意义。

接待了几个宾客后,路知宜忽然看到了那个坐轮椅的老人。

他身后的人将他推到了路知宜面前。

老人穿得很朴素,但异常干净整洁,且一眼看去有种让人肃然起敬的气场。

“你好。”他竟然和路知宜先打了招呼。

这让路知宜有些意外,马上也低低地颔首,“您好。”

领事馆的负责人似乎很重视老人,马上热情地走过来为他介绍了中世纪的一副油画作品。

路知宜也很迅速地做着同步翻译。

老人又去看了旁边的一部作品。

路知宜沉稳冷静地翻译着负责人介绍的每一句,甚至为了让老人听得更明白点,加了很多中国文化的表达方式。

连着介绍了四五部作品,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谢谢你。”

不远处有人叫路知宜过去帮忙,路知宜应了一声,笑着跟老人道别,“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过来。”

她走后不久,一直隐在暗处的修长身影才缓缓走出来,手轻搭在轮椅上,“我来。”

随从点头:“是。”

林正国扬了扬眉,小声冲他说:“丫头比视频里漂亮。”

他很轻地弯了弯唇。

手机震动,他接起,耳边是女人带笑的声音:

“小姨送你的惊喜,还满意吗。”

他微顿,轻笑,“谢谢。”

视线落到不远处的那个身影上。

脸瘦削了些,化了妆,长发带着微卷,穿着成熟温柔的裙装和高跟鞋,翻译时带一点笑,自信又温柔。

她站在那里,依然像一束光一样。

无论隔多久,无论看多少次,都还是会让他心动。

林正国这时摆着手,“乏了,推我进去休息会。”

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回国,落地稍作休息便赶来参加这场宴会,的确容易疲惫。

一行人很安静地隐入了休息室。

路知宜做完手头那位宾客的翻译工作后,再回头去寻刚刚坐轮椅的老人,却发现展馆内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她看了一圈,随着又被叫走,也逐渐忘了这件事。

宴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路知宜游刃有余地完成了所有翻译工作,被告知活动结束后,她终于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没给导师丢脸。

九点十分,路知宜从法领馆出来,迎面而来的瑟瑟寒风让她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她过来的时候把伞落在了导师车上,这会儿身边也没个熟人,只能走快一点打上车再说。

安静的晚上,路知宜快步走到最近的马路上,可大概是下雪的原因,网约车已经排了几十个号。

路知宜走到一处路灯附近耐心地等。

有雪花落在肩头,她微微抬眸,看到暖黄的路灯下,雪花像细碎的纸片一样纷纷扬扬,在空中撒着晶莹细碎的光。

原来夜晚的雪景也这样朦胧迷人。

可惜程溯不在身边。

路知宜忽然有些伤感,她出神地看着飞雪,过了会,轻轻伸出手,不知在等着什么,又或是盼着什么。

雪粒轻柔地落在指尖,落在手心,落在身上。

程溯,北城又下雪了。

你在哪。

不知想到了什么,路知宜忽然蹲下来,在厚厚的积雪上写着“CS LZY”

像四年前分开时给他写的一样,在两人的名字中间画了一颗心。

看着自己歪歪扭扭的作品,路知宜想笑,眼里又有些酸。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莫名地想他。

很想很想他。

微顿,路知宜把写在雪里的名字拍下来发给程溯,并告诉了他自己眼下的心情。

【我想你了。】

手机滴一声,很快收到了回复。

【我知道。】

路知宜被这回复气笑了,她认真地对着屏幕打字,本想说他怎么这样不解风情,可话才打了一半,她忽地感觉落在身上的雪不见了。

路知宜愣了下,下意识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头顶上方多了一把黑色的伞。

还没回神,单薄的身体被披上了一件温暖的西装。

只是一瞬,路知宜所有动作顿在那。

呼吸几乎屏住,心跳也不觉加速,重重地在胸口跳着。

她清楚地知道有人站在自己身后,虽然没看到他的样子,可只这一件外套的温度和气息,路知宜已经知道了是谁。

她有些不敢相信,怕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幻觉,怕希望太大过后是无尽的失望,站起身,过了很久很久才缓缓转过去。

等终于看清他,路知宜嗫喏着唇,眼里忽地溢出泪光。

面前的男人撑着一把黑伞,白衣黑裤,带着自己过去送他的金边眼镜,眼底染着漫天风雪的柔情。

“我知道。”他温柔而轻地抚她的脸,“所以我回来了。”